謝鶩行并不稀罕這饅頭,卻也不想如意。
他來此,本就是為看委屈的模樣,好給這惡心了的日子添些意思。
謝鶩行啟,“是。”
這還是霧玥聽他開口說得第一句話,和他的人一樣淡的像陣風。
眼眸輕轉去看他的臉,蒼白虛弱,那些太監都敢這麼狠的欺負他,把他打重傷,肯定也不給他吃東西。
霧玥狠不下心再裝聽不懂,想了想低頭去掰饅頭,可是里沒忍住嘀咕出聲,“我也只有這麼點了。”
又輕又溫吞的嗓音,仿佛是天大的委屈,說完,手卻遞到了謝鶩行面前。
既然決定了要給,霧玥也就不再遲疑,拉起謝鶩行垂在側的手,把饅頭塞進他掌中。
手被纖細的指握住,未等謝鶩行做出反應,已經把手收回,只在他手背上留下膩,似羽刮過的。
“快些吃吧。”霧玥朝他抬抬下。
自己低頭咬了口手里的饅頭,小口小口的慢慢嚼。
謝鶩行看著手中的饅頭,沉黑的眸子看不出緒,只慢慢將饅頭放到邊,張開咬了一口。
又又干。
上頭唯一有的一點溫度,是被一直在捧手里,所留下的掌心的溫度。
他又接著咬了一口。
霧玥彎了彎眼睛,莫名生出了一自豪,也算救下了這小太監一命。
要不是自己昨夜給他的那半個饅頭,指定都熬不過,這會兒也虧得,他才不用肚子。
霧玥心里喜滋滋的,可轉眼瞧見小太監角那泛著淤青的破口,眉心又蹙了起來。
雖說這次幫了他,可他回去還是會繼續被欺負,肚子。
霧玥告訴自己,這已經不是該管的了。
可他低頭安安靜靜吃饅頭的樣子,瞧著真的好可憐。
霧玥揪起細指,苦惱不已。
若是一開始沒有撞見他被毆打,自己肯定不會多管閑事,可這會兒管都管了……
霧玥目閃了閃,興許,自己能把他養好呢,應該也不難,不過就是給他點東西吃。
口道:“往后我把吃的都分你一半好了。”
往后?一半?
謝鶩行低下眼睛看,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困,仿佛沒聽懂的話。
風吹著的裾,輕輕漾晃,約可見下玲瓏的繡鞋,足尖調皮地踢。
反正吃得也不多,分一半應當也不打,就是不能讓嬤嬤發現了……
霧玥一邊想著,自顧自的說:“以后每日過了晌午,你就在這里等我。”
丹霞自飛檐灑進廊下,拂去謝鶩行覆在霧玥上的影,在下近乎剔,一雙清靈蘊水的眸子被耀的眨了眨,輕輕翕,說得認真。
謝鶩行聽懂了,說要分自己一半,方才不是還舍不得的跟什麼似的,現在倒大方了。
就只有一個饅頭,也要分他?
到底是單純還是蠢。
謝鶩行若有所思,就像明明昨夜還哭哭啼啼的要他死遠一點,轉眼又為他還活著而欣喜。
霧玥看到一行懷抱著笸籮的宮自石徑那頭走來,知道嬤嬤也快回來了,來不及等謝鶩行回答,著急就要回去。
攏著跑出游廊,走了幾步又回過,再次說:“明日別忘了來呀。”
夕照過奔走揚起的裾,流也再次飛舞了起來。
謝鶩行不見緒的注視,沒有作聲,只把手中沒有吃完的饅頭吃下,轉離開。
*
“素蘭。”
另一頭,蘭嬤嬤獨自朝著長寒宮走,聽見有人喚自己,轉過往回看,來人是在西六宮當差的侍監富順。
待人到面前,蘭嬤嬤朝他點點頭,“富順公公。”
富順也頷首作示意。
“公公尋我有事?”蘭嬤嬤問。
“哦。”富順從袖中索出一個錢袋,“你之前不是讓我幫著把繡品拿出宮去賣,這是賣得的錢。”
蘭嬤嬤接過錢袋打開看了看,驚詫道:“這麼多?”
富順笑了笑,“你繡工好,所以賣的價也好。”
蘭嬤嬤錢袋,垂眸激的朝富順道謝,“麻煩你了。”
“舉手之勞而已。”富順擺擺手,“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等等。”蘭嬤嬤住他,從錢袋里拿了一角碎銀兩給他,“還想麻煩你替我帶件東西。”
富順一口應下,“要帶什麼?”
“簪子,你看著挑,要好些的。”
富順難免奇怪,蘭嬤嬤每一分錢都打細算了,怎麼想到要添首飾了。
蘭嬤嬤笑著解釋,“是給公主準備的,過些時日就到公主及笄的日子了。”
富順恍然,“你就放心給我吧。”
拿著手里的碎銀子,富順心有不忍地嘆氣,怎麼說也是公主,日子過得卻連個宮也不如。
他朝不遠的長寒宮了眼,思來想去,斟酌著開口說:“馬上宮里要設宴,嬤嬤若是答應,我可以想法子讓公主在圣上面前臉,興許皇上惦起。”
“不早了。”蘭嬤嬤打斷他,“公公快回去吧。”
看蘭嬤嬤態度堅決,富順也只能作罷。
富順離開后,蘭嬤嬤獨自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天暗下來,才回過神快步回了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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