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老四霍睿銘卻說：“三哥，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這位林小姐固然是不錯，但是哪里配得上咱二哥？再說，舒姐比，可漂亮多了，咱二哥當然是跟舒姐最配啦。”

他扯笑，如敷了般的白面皮一扯，出大大的笑容來。又打了下自己，改口說：“現在應該改口二嫂了。”出手去，“二嫂，有沒有給小弟禮啊。”

“不了你的東西，現在不許鬧騰。”霍江城出言阻止，霍睿銘也就不敢說話了。

老夫人曾雪芙瞄了眼老先生，走到安舒邊說：“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就今天。”安舒此刻站在這里，接霍家這麼多人的審視，實在覺得抑。

“今天？”曾雪芙似是不敢相信似的，目一，又問，“已經領證了？”

安舒看了眼邊的男人，而后輕輕點頭。

“江城，你跟我上來。”霍建軍氣沖沖丟下這麼一句，負手轉上樓去了。

霍江城輕輕拍了拍安舒手背，示意不必張。之后看了眼趙夢晴，見趙夢晴沖他點頭，他這才離開。

等霍江城走后，趙夢晴挽著安舒到一邊坐下，非常開心地說：“真好，咱們終于做妯娌了。以后我想找你說話，不必再打電話約時間，咱們住在一起，高興的事一起分，不高興的，可以相互吐槽啊。”

趙夢晴素來跟安舒關系不錯，又子活絡，三言兩語，就讓安舒平復了張的緒。

“只是這婚姻大事，總得問問家長吧？”霍江垠負手走到對面去，坐了下來，他廓分明的英俊臉上，含著似笑非笑的表，“舒，爸喊二哥上去，肯定是劈頭蓋臉一頓罵。要是八年前，你跟二哥有婚約在，你們結婚，那是天經地義的事，爸也不會說什麼。但是現在……”

他搖搖頭：“現在安家董事長，是你二叔。而你，無分文，還是嫁過人的。”

“嫁過人的又怎麼了？”這話趙夢晴就不聽了，典型的歧視，“老三，這都什麼時代了啊，還玩老封建那一套？別說是舒嫁過人了，就是生過孩子，只要老二、想娶，誰都阻止不了。”

霍江垠說：“霍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霍家是……”

“就算今天爺爺在這里，也不會說出這種話的。霍家又怎麼了？爺爺還是開國將軍呢，他老人家從來都低調。倒是你，自覺是高人一等，常常把什麼‘將門之后’掛在邊，也不怕臊得慌。”

“好了。”霍江壢沉聲打斷了妻子跟霍江垠的爭執，他目冷冷掃了兩人一眼，繼而吩咐廚房里的人開飯。

見霍江壢如此，曾雪芙便也打圓場說：“老三，你也說兩句。”眼睛朝趙夢晴那邊斜了斜，低了聲音，卻又故意讓趙夢晴聽見，“以后別這樣跟你大嫂說話，什麼家世門第的，你這不是打你大嫂的臉麼。”

趙夢晴家世清白，就是錦城里普普通通一個小老百姓。

甚至連高中都沒有讀過，初中畢業后，念的就是五年制的中專，上的衛校。五年讀出來后，趙家砸鍋賣鐵、求爺爺告，托關系將弄進第一醫院當實習生。

也是自己爭氣，當年那麼多個實習生，淘汰率百分之九十，可留下來了。

霍江壢娶，不是心甘愿，這事說起來，就有些長了。

嫁到霍家這幾年，趙夢晴其實明里暗里都有些氣，丈夫對自己冷冰冰的，公公也瞧不上自己寒門的份，從來不搭理自己。三五不時的，還得繼婆婆跟小叔的氣……好在天生樂觀，也不是包子脾，誰說，就懟。

曾雪芙母子這樣的話，這些年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所以，本不放在心上。

“舒，我真是太開心了。”趙夢晴不搭理那對母子，只拉著安舒的手，一個勁說，“要不是顧及今天是你們新婚之夜，我真想拉你跟我一起睡。”

樓上，霍江城父子一前一后走了下來。

霍建軍依舊沉著臉，但你剛剛好了些。而霍江城，則是面尚可。

穩步走到妻子跟前，牽住手道：“去吃飯吧。”

飯桌上，沒人說話，一時間安靜得很。過了會兒子，曾雪芙才問霍江城道：“老二，你們這婚禮，有什麼計劃嗎？”

“婚禮在我媽那兒辦。”霍江城輕聲答了一句，似是本沒怎麼放在心上。

曾雪芙卻愣住了，看了看霍建軍，又說：“在你媽媽那里？這……不太好吧。你媽媽現在……”

“吃你的飯！”霍建軍怒氣沖沖

兇了一句，曾雪芙再不敢說半個字。

~

吃完飯后，安舒開始給霍家人送禮，自然也改了口。

之后，霍江城便以累了為由，帶著安舒上樓進了房間。這下，曾雪芙才舊話重提。

“老二的婚事，怎麼能在蕭那里辦？建軍，我才是你老婆。”曾雪芙素來爭搶，吃醋，面子，“到時候，豈不是宴請的所有賓客，都去那里？那窮山僻壤的地方，有什麼好的，丟霍家的人。”

趙夢晴要說幾句，霍江壢按住了。

曾雪芙又說：“你跟蕭，都離婚那麼多年了，老二養權，可是一直都在你這邊。那蕭，只顧自己生活樂，本就不關心自己兒子。現在見兒子回來了，結婚了，出息了，想要搶奪風頭了？那我怎麼辦？我三十年為你勞、幫你照顧幾個孩子，回頭來，我就什麼都不是？”

“爸，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去休息。”霍江壢知趣，這種話題，他不想參與。

趙夢晴慢半拍，但是也懂了丈夫的意思，忙起點頭附和。

夫妻兩個，牽著兒子也上樓去了。

霍建軍這才說：“雪芙，沒人搶你風頭。再怎麼樣，老二也是蕭的兒子。等老三結婚，你會出盡風頭。”

“這麼說，你是答應了老二？”曾雪芙有些崩潰，捂著臉，半老徐娘的人了，竟然哭了起來，“老大結婚，他自己不肯辦婚禮，所以沒辦，外面不知道已經有多人說我了。現在老二結婚，又不在這邊，而是去蕭那邊，豈不是打我的臉？對，老三是我兒子，難道那兩個不是我兒子嘛？我這后媽當的，這也不是，那也不是……”

“行了，孩子們都在，差不多就得了。”霍建軍蹙眉，但念著三十年的夫妻，還是安說，“老二的事，他自己做了主，我改變不了。不過知道你委屈，別的方面，我會補償你。”

“真的？”曾雪芙紅著眼圈，終于抬起頭來。

“千真萬確。”霍建軍點頭。

曾雪芙笑起來，挨著過去說：“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想法，只要你對我們母子好，我就開心了。只是……老二這糊涂，你難道真的任由他糊涂？明明外面大把好孩排隊等著嫁給他，他偏偏選了個二婚的，還是……”嘆息一聲，“八年前的事，旁人不清楚，難道我還不知道嗎？老二之所以退婚，還不是這舒死活不肯嫁。”

“這下好了，什麼都沒了，咱老二了接盤俠。我知道老二自己心甘愿，可我也心疼他啊，這說出去，名聲得多不好。”

“是啊……丟人。”霍建軍脾氣又上來了些，越想越氣。

總之，兩個兒子的媳婦，他都非常不滿意。

“霍家這偌大的家業，竟然都是娶些這樣門第的人進門。一個兩個，實在我失。”霍建軍說，“雪芙，以后老三結婚，可不能再違背我的意思，定要娶個家世門第跟霍家相當的。”

“老爺子，這個你就放心吧。老三，可是最聽你話的。”曾雪芙說著，就蹭進男人懷里去，角漸漸掛起得意的笑來。

~

安舒坐在臥室里的沙發上，聽著浴室傳來的“嘩啦啦”水聲，忽然張起來。因為不知道，晚上吃完飯后，是要留下來住的。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之前本沒有仔細考慮過。

既然留在霍家老宅這邊，他們“夫妻”肯定是不能夠分房睡的，那就只能睡在一間房間。這房間是很大，但也是一間房啊。

水聲驟然停了，安舒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

沒一會兒，霍江城就穿著浴袍出來了。

“你去洗吧。”他拿巾著頭發，隨口說了一句，也沒有刻意去看。

“那個，我……”安舒想說，今天不想洗澡，但又怕他嫌棄自己臟，磨磨蹭蹭的，后面的話，還是沒有說出來。

“這是睡。”霍江城似是沒將的擔心跟畏懼看在眼里，彎腰從購袋里拿出一套睡來，遞過去。

安舒接過，低著腦袋進了浴室。

等洗完澡再出來的時候，霍江城已經裹著被子睡下了。床很大，他占了半邊，側睡，背對著浴室的方向。

“二……”安舒才喊出一個字，連忙咽下去。

看了眼沙發，然后輕手輕腳抱著自己那邊的被子，往沙發那邊去。

霍江城抬手拍床：“在床上睡。”他臥起來，半坐著，黑眸蓄著，又黑又亮，“沙發上睡得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