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聽到魏先生提了呂娘子，使得焦景州對晴天充滿了好奇。

他佯裝無意地問：“那魏兄答應了麼？”

“我還在考慮之中。”魏衍回答得模棱兩可。

“哦，這可不像是魏兄你的風格。”焦景州喝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下，瞇起眼睛道，“我還記得當年你與祁兄為了爭一名弟子，是冷戰了幾年都不肯說話。

“難不是如今年紀大了，開始知道要與別人分了？”

焦景州這話說得頗有些不客氣，但是魏衍卻毫不以為意，可見他們平時流的風格大致就是如此。

因為涉及到晴天的問題，所以秦鶴軒坐在一旁都忘了吃菜，手里著筷子，聽得聚會神。

“晴天跟別的弟子不一樣，一來十分聰穎，特別有語言天賦。

“二來到底是個孩子……”

魏衍話沒說完，焦景州就皺眉道：“沒想到魏兄如今年紀大了，想法反倒越發古板了，孩子又如何？

“你若是嫌棄人家是孩子，當初就不要收門下。

“如今收都收了，又要以是孩子為由將轉手他人不？”

秦鶴軒在一旁聽得攥了筷子，想要開口替晴天說幾句話，但又覺得魏先生明明那麼喜歡晴天，不像是焦景州說得那樣的人。

他猶豫片刻，還是打算再往下聽聽看。

如果魏先生真的要把晴天送個別人做弟子。

那他寧可冒著不尊重師長的罪名，也要為晴天據理力爭。

魏衍聽了這話，朝焦景州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我什麼時候說不要晴天這個弟子了。

“呂娘子提出可以跟我流教導晴天。

“我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會說西洋話，我覺晴天對這個很興趣，對學點東西也沒壞。

“而且呂娘子為子，能夠教給晴天許多我不懂或者不方便教導的容。”

魏衍的話音未落，邊突然傳來“咔吧--”一聲脆響。

扭頭一看竟然是秦鶴軒將手里的筷子給斷了。

聽到聲響，秦鶴軒自己也才回過神來，發現全桌人的目都集中到了自己上。

“抱歉，我……”秦鶴軒剛才聽魏衍說話太過專注，本沒注意到自己的手越攥越，竟然把筷子都給折斷了。

葉老大見秦鶴軒難得一臉窘迫，趕起幫忙解圍：“早就聽晴天說，秦小爺每天都堅持練武，如今看果然是很有效。

“不過估計也是店里這筷子買的質量也不是太好，這才稍微用力就掰斷了。”

葉老大說到這里，突然看到晴天從外頭進來，順口便道：“晴天，快去給秦小爺再拿雙干凈筷子。”

晴天依言便轉又出去了，很快就拿了一雙干凈的筷子回來給秦鶴軒。

秦鶴軒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個謝，晴天本沒當回事，擺擺手便跟著葉大嫂進西屋吃飯去了。

雖說西屋幾個人為了等葉大嫂，比堂屋的男人們吃得還要晚了一些，但是因為們不喝酒，所以反倒很快就吃完了。

大家幫著葉大嫂將碗盤都收拾下去。

堂屋這邊便也吃得差不多了。

焦景州起向葉大嫂道謝，謝今天中午的盛款待。

然后他又問：“不知可否借您家西屋一用？我想跟葉將軍和葉夫人談一談。”

“當然可以！”葉大嫂自然滿口答應。

剛才已經把西屋都收拾干凈了，此時直接沏了一壺茶放在桌上，便將談話的空間留給了焦景州和葉慶山夫婦。

其他人坐在堂屋喝茶聊天，足足等了半個多時辰，三個人才終于從屋里出來。

葉慶山笑得十分爽朗，拱手道：“我今日回去便人將院子收拾出來，一切布置停當之后，葉某親自去請焦先生作為小兒的先生。”

焦景州也不知跟葉慶山夫妻他談了些什麼，出來的時候也是一臉滿意的模樣。

“葉將軍是個爽快人，葉夫人也是巾幗不讓須眉，只要您二位通力配合，兩位小爺的學業應該不問題。”

焦景州這話說得似乎有些太過篤定，但是他卻說得格外自信，毫不覺得這是什麼有難度的事兒。

只不過此時在場的眾人，估計也只有魏衍相信他有這個本事了吧！

但是甭管這位焦先生是否真的有這樣的能耐，好歹是真的找到了肯教自家兩個兒子的先生。

于是葉慶山發自心地謝了魏衍，然后也十分正式、并非玩笑地謝了晴天。

見正事兒終于都談完了，魏衍也起準備告辭回去。

秦鶴軒趁著剛才等待的工夫，已經在心里默默打好了文章的草稿，準備回去之后一氣呵寫出來給魏先生過目。

于是葉家人便齊齊出門送客。

臨走前，葉慶山還對晴天道：“得空讓你爹帶你來家里玩啊！

“若是焦先生真的能讓你那兩個混世魔王的堂哥肯讀書了，你以后就是將軍府的貴人。

“誰敢對你不好，堂叔就幫你收拾誰！”

晴天聽得連連點頭道：“堂叔放心，堂哥肯定會好好讀書的。”

一邊說，一邊還用眼角余瞄向已經走遠了的焦景州。

“看什麼呢？”葉慶山見眼神一直往另外的地方飄，好奇地問。

“沒什麼！”晴天有些不解地撓撓后腦勺。

從剛才在家就總是覺到，那位焦先生的目總是圍著自己打轉。

但是當順著那個覺回看過去的時候，卻又什麼都沒有發現。

晴天忍不住小聲問：“堂叔，那位焦先生，脾氣是不是真的有些奇怪啊？”

葉慶山卻渾然不在意道：“真正有本事的人，大多脾氣怪異。

“堂叔悄悄跟你說，也就只有焦先生這樣的人，才能鎮得住我家那兩個混世魔王！”

但是聽他這麼一說，焦先生古怪的念頭便越發植于晴天的腦海之中了。

晴天在這邊跟葉慶山說悄悄話。

葉老太太、葉大嫂、葉二嫂和邵氏那邊，卻是一出門就看見了停在門外不遠胡同里的馬車。

葉大嫂十分驚訝地過去道：“周姑娘，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不進屋啊？”

周小娘子自然是來探葉老四的。

但是發現家里有客人之后，就不好意思進門了。

原本以為客人很快就會走了，于是便讓車夫將馬車停在胡同里，自己在車，一邊小憩一邊等待。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若不是有秋云陪著說話，周小娘子在車等得都快睡著了。

看著葉大嫂上前跟周小娘子說話，邵氏在另一邊小聲向葉老太太打聽。

“大娘，這是哪家姑娘啊？生得這麼標志？”

“是你大嫂之前參加廚藝比試的時候認識的，當時幫了你大嫂，是個心地極好的姑娘。

“當初還大老遠找到村里去，要跟你大嫂學做菜。

“幸虧你大嫂很快就來京城開餃子館了，每次過來學做菜就方便多了。”

因為事關別人家孩子的名聲，所以葉老太太也不敢隨便說那些自家人的猜測。

但是邵氏還是一眼就看出了關鍵。

低聲音問：“大娘，這位周姑娘來咱家，真的只是為了跟著大嫂學做菜麼？

“我怎麼覺有點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哎呀，快別說了，傳出去不好。”葉老太太嘆氣道，“都是我不好，當初看不上郭氏，就該堅決反對那門婚事的。

“結果弄得老四心里自卑，覺得配不上人家，想都不敢多想。

“人家登門來探病，他不但不肯見人家，甚至都不許我們去打聽周家的況。”

葉老太太一說到這件事兒就忍不住連連搖頭嘆氣。

邵氏卻道：“哎呀，這事兒還不簡單，打聽周家的況是吧？包在我上。

“大娘，你放心，過幾天我就能給您個準信兒！”

“真的假的？你可別大張旗鼓地問。

“萬一人家父母不同意，可千萬別讓周姑娘難做。”

“大娘，這你就放一萬個心。”邵氏笑著說，“我以前在邊境的時候，最喜歡做的就是幫人牽紅線。

“經我手撮合的，沒有上百對也有幾十對了。

“保拉纖的事兒我最拿手了。

“大娘您就等著聽我的消息便是了。”

將客人都送走之后，葉大嫂這才趕拉著周小娘子進了屋。

“你說說你這孩子，就算不好意思直接進來，也可以讓秋云進來打個招呼啊！

“怎麼就那麼死心眼兒地在外頭等著呢！”

周小娘子不好意思地垂眸道：“我本來就是臨時登門叨擾，哪里還好意思打擾你們待客。

“這我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給你添麻煩了。”

“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倒是我不好意思才是。

“你看看你，每次來都大包小包的，從不空手。

“但是我們連你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想還禮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旁的葉二嫂聽了這話突然湊上來道：“我看不如這樣，請周姑娘進來，我給你量量尺寸，做一套夏裝送給你可好？”

秋云在旁邊道：“原來葉二嫂還有這麼一門手藝呢！”

葉大嫂道：“可不是麼，你二嫂的手藝可好了，快進來量量尺寸，挑一挑料子，讓好生給你做一兒！”

周小娘子只聽到“你二嫂”這三個字，就得滿臉通紅，耳朵都聽不進去其他話了，昏頭昏腦地就被葉大嫂給領進屋了。

另外一邊，邵氏跟著葉慶山回到將軍府，第一重要的事兒，便是趕吩咐人開始收拾布置院子，希能盡快請焦先生過府。

與此同時，也沒忘了自己主攬下來的那件事兒。

有葉慶山的手下幫忙，不過一天時間，就將周家上下幾代的況都給清楚了。

第二天晚上，葉慶山回到家里吃晚飯的時候，邵氏坐在旁邊，一邊幫他盛飯夾菜，一邊念叨起這件事兒來。

“我都人打聽清楚了，這個周家啊，倒也沒有什麼顯赫的家世，就只是個商戶出。

“周小娘子祖父那一輩，因為跟別人合伙往西洋運貨，著實積攢下了不家底兒。

“老爺子只有一個兒子，便是周小娘子的爹。

“見兒子不是做生意的料，老爺子就拿錢給他捐了個做。

“說是當，但其實就是個虛銜。

“自打這位老爺子過世之后，爹也沒有什麼開源進財的好法子，就只能躺在祖輩的積累上過日子。

“但是俗話說得好，破船還有三千釘。

“周家如今雖然走下坡路了，但是那厚實的家底兒，一時半會兒還是花不的。

“這位周小娘子是家里的小兒，上面兩個哥哥、兩個姐姐，都已經親了。

“如今父母膝下就只剩下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上頭還有哥哥姐姐的疼。

“好在這位周小娘子天生品行端正，非但沒有被家里人給寵壞了，反倒還一門心思撲在了學習廚藝上面，也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的心思。

“看平日跟大嫂相得那麼好，就知道是個好姑娘了，是個做媳婦的上佳人選。”

葉慶山一邊吃飯一邊聽著邵氏說這些家長里短，非但沒有任何不耐煩，還時不時地給一些回應，不讓邵氏的話掉在地上。

“如此說來，你是覺得這位周小娘子堪稱良配嘍？”

“我是覺得不錯。”邵氏一邊幫葉慶山盛湯一邊道，“你說說看，這像話麼，周家不過是個稍微有些富裕的商戶，就把老四給嚇得不敢吱聲了？

“他怎麼就忘了還有你這個做大將軍的堂哥了？

“換做旁人，進了羽林衛，早就要開始仗著你的份狐假虎威了。

“偏生老四怎麼是這麼個死心眼子呢！”

葉慶山聞言，在喝湯的間隙抬頭看，戲謔道：“呦，這會兒不是你當初怕人家賴上咱家的時候了？”

邵氏頓時一個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你這人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都是什麼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還不許我迷途知返了？”

“那你覺得老四去周家提親的話，能有幾分把握？”

“這事兒不能著急，得徐徐圖之。”邵氏有竹地說，“等老四的傷養好之后，你先把他的職位往上提一提。

“剩下的就都包在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