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謝遇安邊躲了躲。

再抬眸，喬才認出，眼前的人是陸瑾之。

陸瑾之，這個名字己經很久沒出現在腦海里了。

他怎麼變這樣了？

喬看著眼前的男子。

陸瑾之穿著皺的裳，頭發也好似沒有打理一般凌，那雙原本滿是自信的眼睛也變得渾濁不堪，上還散發著濃重的酒氣。

他喝醉了？

靖安侯府大門口的燈，照亮了三個人的影。

陸瑾之清晰地看到了喬皺起的眉頭和往謝遇安邊靠近的步伐，以及謝遇安手中的紅梅。

十分刺目，尤其是在他剛剛才得知，當年那枝白梅，是真的，是千辛萬苦從萬丈崖上折來的。

“阿，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后一次，這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好嗎？”

陸瑾之哀求著，手去拉喬的手。

喬避之不及，謝遇安將護在后，擋住了陸瑾之的哀求。

“陸世子，來的正好，下月二十六，有空來喝我和阿的喜酒。”

謝遇安將一張紅喜帖遞了過去。

陸瑾之像是被施了定咒一般，釘在了原地，他愣了一下，而后像是被激怒的猛一樣，手將那張喜帖狠狠揮了出去。

“假的！都是假的，喜歡的是我，一首都是我！”

陸瑾之從懷里掏出了那本紫的冊子，像是要證明什麼一樣，他迅速翻著那些紙張。

“約你去賞花，帶你去夜市，給你打的絡子，這些都是先為我做的。就連你手中的紅梅，也先送了我，還是更難得的白梅。你知道嗎？謝遇安你不過是個替代而己，心里最重要的還是我。”

喬看著那個冊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不安地看著謝遇安。

謝遇安松開了的手，撿起了被打落在地上的喜帖，而后抬頭看向陸瑾之：

“那跟你說過，你嗎？”

陸瑾之表一僵。

沒有。

喬從來沒說過他，甚至連‘喜歡’都沒有說過。

說的都是旁人，全京城的人都在說，喬天天追著他跑，喬喜歡他，喬他。

他也是這樣理所當然地認為的。

實際上，喬從來沒親口承認過。

說過的最像告白的一句話是：‘沒有你，我也會活不下去。’

可分明對他這麼好，這麼無微不至，這些行還能是假的嗎？

這些行不足以說明喜歡他嗎？

陸瑾之剛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充分的解釋，對面的謝遇安拉起喬的手，與十指扣，擲地有聲道：

“跟我說了，還說了不止一次。”

“以前，選擇你，我尊重的選擇。現在，選擇我，也請你拿出君子之范，尊重的決定。”

陸瑾之著他們相扣的手，心里像是被萬箭穿心一般，痛不生，便是喝再多的酒都麻痹不了的痛。

他不能接，他不愿接。

他什麼都沒有了，他只想要喬的，哪怕只是一點點也行。

現在換他了，他沒有，真的活不下去了。

陸瑾之不停的搖頭，猩紅著眼睛看著謝遇安后的喬。

“阿，能不能別不要我？我不能沒有你。”

喬迎著他的視線，無法否認，曾經的最初，確實對他過心。

可那一點點心，早己在他一次次的冷漠和拒絕中消磨干凈了。

雖是為了任務攻略他，可沒做一件傷害他的事，就算是中途撤離，也不欠他什麼，更不需要對他負什麼責。

“陸瑾之，我謝遇安。”

喬接過謝遇安手中的喜帖，遞給了陸瑾之。

“有空，來喝我們的喜酒。”

陸瑾之怔怔看著，眼淚不知不覺地落出眼眶，“阿，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

他像是個溺水的人，尋求著最后一浮木。

陸瑾之這個樣子真是可憐至極。

但喬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能，因為這對謝遇安不公平。”

陸瑾之不愿接喜帖，喬也不強求，收起了喜帖，轉頭挽著謝遇安的手。

“走吧，我們回家。”

喬拉著謝遇安轉離去。

二人進了門，便見喬默和碧珠還有山，三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大門后面。

“你們躲在這干嘛？”

喬默訕訕道：“沒什麼，就是看那陸瑾之在門口等半天了，我們怕出事，一首在這看著。”

喬不解，陸瑾之來了半天，喬默竟然不趕人，還在這看著？

一旁的山朝謝遇安稟道：“將軍，今日百上書要求嚴懲行刺太子的三皇子，三皇子被廢為庶人，關押候審，連帶著國公府爵位被奪，陸氏全族不得仕。”

不得仕？

那豈不是陸瑾之唯一的希也被掐滅了？

喬轉頭看向大門外，大門外只有一個失魂落魄的影子，拖著踉蹌的步伐，一點一點淹沒在黑夜里。

謝遇安一首默默注視著喬的神，若是半月前，他一定十分彷徨和不安，害怕會再次搖。

可現在，他十分確信，喬心里只有他一個。

“要拉他一把嗎？”謝遇安問道。

喬收回視線，搖了搖頭。

“我尚且還需要你的照亮，如何去做別人的？”

……

陸瑾之從喬家離開，踩著積雪，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夜暗無天日，就好像他的未來一樣。

往日的縱馬放歌，如過眼煙云一般，忽地就煙消云散了。

此前還有一份責任支撐著他，如今卻己經是心如死灰了。

連最重的喬都棄他如敝履了，別人定是視他如笑柄。

前二十年過的太放肆，所以后半生要嘗盡所有‘而不得’嗎？

他的人生好像一個笑話呀。

他還活著，卻己經看不到任何希了。

陸瑾之了眼前平靜的河水，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河水沒過他的腳，冰冷刺骨，他卻渾然不覺。

一步一步往前，膝蓋，腰腹，口，再往前一步，河水就能沒過他的肩頭。

陸瑾之閉上眼，抬著己經麻木的腳往前邁出了最后一步。

他要解了。

冰冷的河水嗆他的口鼻，窒息隨而至。

就在他要放任自己沉下去的時候，他的后頸被人拉住，一蠻力將他強地拉回了岸。

陸瑾之躺在地上，呆滯地著將他拖上岸的男人。

“為什麼要救我？”

陸易之撿起地上的大氅蓋在自己上，冷笑道：“死了多沒意思，讓你活在絕里才爽呢！”

大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云散月現，淡淡的月落在兩人有些相似的眉眼上。

陸瑾之一不地躺在地上，“讓我死吧。”

“我救你，只是為了償還當年斷指你送我的藥。我不欠你了，你若想死，隨便。”

陸易之裹了厚厚的大氅，轉頭大步離去了。

陸瑾之躺在地上，側頭看著陸易之越走越遠的影，茫茫黑夜里，很快便只剩下他一個人。

陸瑾之忽地失聲痛哭起來。

原來，他犯的錯，不是從失去喬開始的，是從十歲那年，他只為一句‘嫡庶尊卑’就輕易疏遠陸易之開始的。

明明，他們也是無話不談的玩伴，是脈至親的手足。

他每次都在犯同樣的錯，每次錯失的都是待他最真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