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在後麵連喊了他兩聲，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腳下傳來陣陣刺痛可以全然的忽略，但是心口傳來的空曠卻悲戚的難以過去，就好像有什麽地方突然間就空了。

偌大的臥室裏，安靜極了。

裔夜服都沒有，掀開被子，就躺了下去。

癡然的著旁邊的位置看了許久以後，突然想到，……在幾天前就已經睡在客房了。

所以……他們一定都是在騙他才對，這個時間點，……應該早已經睡在了客房。

這個念頭一躥出腦海，裔夜猛然從床上坐起，大步流星的跑到了客房，"砰"的一下子推開了客房的門。

"盛……"房門大開的客房裏。

漆黑一片。

床上空無一人。

昏暗的房間裏，沒有任何的聲息。

怎麽會這麽安靜？

客房，臥室，客廳，甚至整個茗品居……怎麽都這麽安靜？

"盛夏……"一聲，低緩。

"盛夏……"二聲，更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人。

"盛、夏……"

拿著醫藥箱上來想要給裔夜理一下傷口的張媽，在臥室和書房都沒有找到人，餘卻意外的掃到客房的門開著，便走了過來。

果不其然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的聲音。

"裔……"

拿著醫藥箱的張媽過微微敞開著的門，看到一向氣場淩冽的男人坐在床下目帶著茫然的無措，那個"總"字戛然而止。

在門口站了數秒鍾後，張媽低歎一聲，慢慢的轉離開。

在茗品居工作的時間並不長，這裏是做保姆這麽多年，見到的最豪華最致的別墅，每一都出主人不俗的審和用心。

曾在閑談之時，問過盛夏這裏裝修的時候，設計師一定費了很多功夫吧？

站在窗邊的盛夏卻隻是寂寥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後來張媽才知道，茗品居的每一套家擺設當年……都是盛夏親自去購買的，那時是真的以為誠所至金石為開。

隻可惜，到死都沒能等到那一天。

張媽下了樓，看著這空的別墅，低聲說了句："太太，裔總他……"

該是後悔了。

隻是。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外人，對於這兩人之間的，又怎麽可能給出什麽答案呢？

最後，張媽不過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次日，由於盛建國已經以長輩的份確認了，自然就不能再放在警局，理所應當的由盛家人帶走。

但是，礙於盛夏跟裔夜的夫妻關係，警方還是給裔夜打去了電話。

隻是。依舊還是沒有人接，電話就又達到了宋書那裏。

宋書明白了警局的意思後，開車來到了茗品居。

"裔總……如果您不出現在警局，那盛家的人就會把……"宋書的話還沒有說話，就被裔夜陡然過來的淩厲眼神駭住，他甚至有種直覺，他如果把""二字吐出，裔夜真的會活剮了他。

"……把太太領回去。"至於領到哪裏，這是不言而明的事。

"叭"書房的燈應聲打開，宋書這次看清楚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此刻是怎樣的狼狽。

他跟在裔夜手下工作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他下頜青荏，襯衫褶皺淩，厲眸布滿的模樣，燈下，比昏暗中更加的沉鬱晦暗，單隻是來的一眼，就讓人有種脊背發寒的錯覺。

"警局的人聯係你？"嗓音沙啞艱的像是指尖摳扯瓦楞紙，又像是多日迷失於沙漠中即將要幹涸而死的遊人。

宋書如實地點頭，"警方聯係不上您。"

徹夜未睡，帶來的就是腦子的混沌和反應的遲緩，裔夜過了許久許久以後才想起，自己的手機該是被忘在了車上。

"去警局。"就在宋書以為氣氛會一直這麽趁機冷寒下去的時候，裔夜驀然站起，說了一句。

半個小時後，警局門口停了一輛全黑的商務車。

宋書下車後繞過車，打開車門，一條筆直修長，包裹在熨帖西裝裏的長落下，他的眸漆黑如幽暗的潭水，讓人看不出深淺。

在椅上的盛媛雪和靜立在一旁的盛建國，在他出現的瞬間，不約而同的了過來。

"裔哥哥……"盛媛雪半斂著眸子，眼睛裏徹無盡的悔恨和自責："對不起。"

一旁的盛建國握了握的肩，"你也是害者……這件事不怪你。"

死了一個人，那個人還是他的親生兒，非但從他的神中看不出任何的悲傷，反而給人一種如釋重負的錯覺。

在商場待了這麽多年，商場的什麽晦暗手段宋書自認為自己見識的不，他個人手上也並非多麽的幹淨，他心知肚明自己算不上什麽正義之士，更談不上是什麽心地良善的好人，但是這一刻，心底卻還是忍不住的想要為盛夏鳴不平。

都是兒，即使分的是三六九等，也不至於冷到這種程度。

心中翻湧的是不平，是不滿，是憤慨，但麵上的表現不過是更加的沉默了一些罷了。

年的世界裏，衝行事是最大的忌諱。

尤其，他不過是個局外人。沒資格，也沒有理由，為總裁夫人說些什麽。

這些的權利，擁有者都是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盛夏的丈夫。

宋書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就落在了裔夜的上，試圖從他的神，從他的態度中找到一對盛媛雪和盛建國這父兩人的恨意，然而……他什麽都沒看到。

眼前的裔夜，西裝熨帖，意大利純手工定製西裝將他早晨所有的混和狼狽遮蓋的完無缺，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商界大殺四方雷厲風行的裔總。

如果非要找出點什麽不同，宋書削尖了腦袋能看出來的，唯一的，也不過是這一次的裔夜，眸更加的幽暗沉寂，用一個而切的詞形容，那大概就是--活火山。

掩藏在雪域高原之上，仿佛了沉寂了百年的活火山，沒有人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刻陡然蘇醒。

"聽聞，盛董跟我太太……是父？"這是裔夜見到盛建國和盛媛雪後說的第一句話。

父連個字從他的口中說出，不知道是不是在場人的錯覺，語調中似乎含著的是輕嘲和冷凝。

當著警局這麽多人的麵，盛建國自然是不願意承認這個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兒，但是話既然已經說出去，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

"……這件事，我這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這陣子公司的事也忙，就沒有來得及跟裔總說……"說出早就跟盛媛雪串好的詞，看了眼裔夜的臉後，盛建國試探的問了一句，"……不知道盛夏那丫頭有沒有跟裔總提起過此事？"

雖然這個可能微乎其微，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也是為了能夠在以後安心，盛建國還是問出了口。

他並不擔心謊言會被揭穿，畢竟……盛夏已死，一個死人怎麽跟活人辯白。

裔夜眸深沉如同暗夜，視線在盛建國和盛媛雪的上瞟了一眼，"不曾提起。"

盛建國聞言不暗自鬆了一口氣，沒說過就好，如果讓裔夜知道盛家早年就知道盛夏的存在，但是卻從來沒有理會過，即使裔夜再對這個老婆不上心，怕是心裏也會有疙瘩。

尤其……當年裔夜之所以會娶盛夏，還是因為能救盛媛雪。

從裔夜出現在警局開始，盛媛雪的視線就沒有從他的上移開過，不知道是不是多想了，總覺得今天的裔夜帶著些說不清的怪異。

以往，有在的場合。他的視線總是會第一時間過來。

但是今天，除了剛才的那一瞥，他的視線自始自終都沒有落到過的上。

"裔哥哥……"盛媛雪輕輕的咬了一下，眼睛帶著微紅，"你是不是在怪我？"

裔夜微微垂下幽暗的眸子，睨著坐在椅上的盛媛雪："你做了什麽，我要怪你？"

"盛姐姐坐的車，坐的車……是因為跟我的車撞在一起，才會……才會……"話沒說兩句，盛媛雪已經難過痛苦的哭出了聲。

而從來，裔夜最見不得的就是的眼淚。

果不其然，人前倨高的裔總，在短暫的遲疑後，緩緩的蹲下了，手指輕的給去眼淚，"哭什麽？"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當時如果能夠急踩下剎車就好了，但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輛車會突然停下來……我是因為擔心姐姐出現意外，才會追上去的……"

"司機突然停了車……我來不及踩剎車……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將一切的過錯都攬在了自己的上，哽咽著說對不起。

任誰看了都不忍責怪，尤其……據警方調出的監控來看，確實是前方快速行駛的出租車突然停車，後方的盛媛雪才會撞上去。

警部門已經將這定為是一場通意外。

裔夜沉默的聽著盛媛雪的夾雜在哭聲裏的解釋，角慢慢的就噙起了一抹淺笑，"你也說了，是場意外。"

意外……一場意外，奪走了他妻子的命。

盛媛雪看著他角的淺笑，哭聲戛然而止，他為自己淚的手，冷的很，即使作再怎麽樣的輕，也掩飾不住那份寒，"裔哥哥……"

"媛雪……"他低沉的嗓音，跟平日裏的一般無二，但卻又好像跟平日裏的千差萬別，"真的死了嗎？"

盛媛雪一頓，不知道他問這話是什麽意思："……不是已經找到了嗎？"

盛建國也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裔夜卻沒有說什麽，隻是沉寂的站起，眸漆黑一片，"……既然如此，就不煩勞盛董了。"

盛建國和盛媛雪對視一眼。顯然是在猜測他這句話裏含的意思。

裔夜去到底還是去看了盛夏的，冷藏櫃拉開，封包裹的袋被打開之前，警員說了一句："家屬……做好心理準備，大火已經把人燒的麵目全非了……"

四方城的上空，窸窸窣窣的下起了小雨。

雨水打在上，冰冰涼涼的帶著點微寒。

宋書臨時接了家裏的電話，匆匆離開，臨走的時候不放心裔夜的狀態便電話來了司機。

司機雖然在裔夜的手下工作多年，卻很被使喚。接裔夜的機會也沒有宋書多，自然沒有宋書能明白裔夜的想法。

司機老徐看了眼從警局出來後一言不發的裔夜，輕聲問了一句："裔總，是回公司還是茗品居？"

裔夜朝著窗外看了一眼："去……驪山路。"

驪山路，那是……曾經反複的在他的耳邊提起的地方，說……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

車在馬路上平穩的行駛著，老徐自然是清楚盛夏出事的事，時不時的朝後視鏡看上兩眼，觀察一下裔夜的狀態，幾次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是卻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話，就遲遲都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