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俊火冒三丈，聲俱厲，“我當得窩囊，那你來當皇帝，如何？金賊步步，連年南侵，戰火連綿，無論是江北還是江南，滿目瘡痍，民不聊生，再打下去，國將不國，家不家。如今，大宋最需要的是休養生息，獎勵農耕，充盈國庫，也讓大宋子民吃得飽穿得暖，否則，即使再打下去，我也無法支出巨額的軍餉。軍餉糧草難以為繼，你教將士們著打仗？你教將士們赤足衝鋒陷陣？”

默然片刻，我道：“就算你說得對，可也不該任用秦繪為相，不該殺樂福，你要和議，為何不早兩年，早兩年父皇還在世，就可以回來了，你當你的皇帝，父皇還是太上，妨礙你什麽了？這就是為人子該有的作為嗎？”

他氣急敗壞，“你以為完磐會讓父皇回來嗎？你做夢！母後和父皇怎會一樣？母後一介流，南歸自然無關要，可是父皇不一樣。一旦父皇回來，我們自然舉國歡慶，我們的將士也會士氣大振，可是金賊會想不到嗎？完磐怎會讓我軍士氣大振？”

“怎麽不會？完磐許諾我，會讓父皇回來。我在金國那幾年，他一直努力與金國宗室周旋，說服他們讓父皇回來，隻是，父皇沒有等到……”

“蠻人不可信，他的承諾你也信？”他攥拳頭，豁然猛擊床榻，“一個蠻人的也是嗎？你被他耍得團團轉、迷得鬼迷心竅還不自知，還好意思說？你堂堂寧國長公主私自北上金國，當他的貴妃、皇後，你有沒有想過大宋，有沒有想過宋人如何看待我？有沒有想過我的？”

“他是否值得相信，我自有決斷，無須你教。”我倔強道。

“你他，是不是？”他的語氣突然溫和下來，眸卻寒無比。

“是，我他。”我承認，“早在宣和七年，我就決定非他不嫁。”

趙俊驟然攫住我的子，盯牢我的眼睛，一字字地蹦出來：“你竟然他？竟然非他不嫁？”

我亦盯著他漆黑的瞳仁，凝眸笑起來，“有何不可？你的母後也是完宗顯的正室，也為他生兒育，完宗顯寵，我想對金人並非毫無義。”

他死死地瞪著我，雙目赤紅，目犀利得似要穿我的眼，暴怒的神展無。

陡然，他封住我的，瘋狂激烈如狂風暴雨。

我拚命掙紮，搖頭扭，卻無法掙。

他的手揪住我的襟，使力一扯，清脆的裂帛聲響刺人耳鼓。

在他麵前，我再無遮蔽，他仿佛看見一幕海市蜃樓，驚得睜目，目炙熱。

我推不開他，他就像一頭瘋癲的猛豹，將我在床上，扣住我雙手，在我上烙下燙人的吻，裹挾著駭人的怒火與抑的。

“六哥，我是你妹妹啊……你不能這樣……”我哭無淚，驚慌地懇求，“六哥，我們是兄妹……不能那樣……六哥……”

“那又如何？完宗旺是完磐的皇叔，你先後被這對叔侄強占，同樣是逾越倫常。”他狠厲道，語中不無心痛傷，“你可知，當我聽聞你嫁給完磐的時候，我有多心痛？”

“你這樣做，與完宗旺那禽有何區別？”我怒斥。

他不複多言，繼續施，吻我的。

他已喪失了冷靜。

我閃避著，終究避不開，在他上狠狠一咬，立時，腥味於舌口腔裏彌漫開來。

趙俊這一痛，開始冷靜下來，迷蒙著雙眼看我。

他沒有起，覆著我的子，過了半晌，他低沉道：“湮兒，小時候你喜歡跟著我玩，我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我也很喜歡你這個小妹妹。你及笄那年，頭上戴著冠，上穿著翟，形還未完全長，可我突然覺得你終於長大了，很很，得令我屏息。我知道這種不純粹的是不該有的，我也一直抑著。當我聽聞你被賊帥完宗旺淩辱時，你可知我多麽心痛？

“我恨不得立即衝到金營，殺了那禽……沒想到，你會再次被完宗旺擄去，帶回金國，所幸你逃回來了，我發誓要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分毫傷害。隻要在我邊，你就是安全的，我會保護你一生一世。可是你竟然為了營救父皇再次去金國，被完磐所擄，為他的貴妃。你可知，聽了這消息，我會怎樣？

“我生不如死！”他地著我的腮，淚染了俊眸，“你再次被金人強娶，而且是完宗旺的侄子，我比死更難……我本以為我可以保護你，讓你開心快樂，可是我沒有做到……我比死更難，那種心痛、心碎的覺，你知道是怎樣的嗎？”

我被他語無倫次的話、深沉刻骨的震得說不出話，滿腦子都是漿糊。

及笄禮上，六哥就對我有了超乎兄妹之的，隻是一直抑著？

趙俊惻然道：“你不知道，因為你隻當我是六哥。”

心痛，心碎，生不如死，我怎會不知？我嚐得還嗎？

我道：“六哥，這是不對的……你有如花眷、有環燕瘦，們夠你欣賞了，我隻能是你的妹妹，此生此世。”

他的手指過我的，目繾綣，“我也知道不對，可是每當與你獨，我總是無法自控。好幾次，若非我迅速逃離，隻怕……湮兒，我也不知為什麽會變這樣……”

“六哥，答應我，將你心中不該有的，連拔除，我們還是兄妹，和以前一樣，好不好？”

“我也想……”

“六哥是帝王，怎能做出倫之事？萬一被人發現，你一生清譽便毀了呀。”

他哀痛得不能言，我推他起，穿好寢，“六哥，你出宮很久了，該回去了。”

趙俊怔了良久，才起離去。

臨出門前，他背對著我，溫道：“湮兒，往後你安心住在這兒吧，沒人會來打擾你，我會常來看你。”

兩日後，深紅和淺碧被送到傾瑤別苑。

見我好好的，們很開心。

們原以為我被蒙麵黑人救走了，正想方設法逃出皇宮，沒想到有侍帶們出宮，送們到這裏。

這應該是六哥的安排。

而宮裏人都以為那晚黑人劫獄救了我，寧國長公主早已不在臨安了。

六哥派出的人馬追了三日，一無所獲，也查不到劫獄的人究竟是誰。

我應該安心待在六哥為我安排的傾瑤別苑嗎？若要離開，不是去找葉梓翔，就是尋一之地住下來，任誰也找不到我。

我應該怎麽辦？

留下來，擔心六哥無法自控，逾越兄妹倫常；離開，有點舍不得六哥，又覺得茫茫世間，應該何去何從？

想了三日，我決定離開，然而，已經無法離開。

六哥在傾瑤別苑的布下重兵，時刻有人把守盯梢，除非安上翅膀，否則休想逃出去。

我終於明白，他決意留住我，不讓我離開臨安；他決意困住我，不讓我飛出他的手掌心。

我讓下人稟報六哥，我要見他。

他匆匆趕來，我在花木扶疏的亭中擺好一桌佳肴，著他笑，“六哥，你打算將我囚在這裏嗎？

趙俊一怔，旋即笑道：“六哥怎會囚你？六哥想保護你，不讓你任妄為。”

“保護和囚，也許本就沒有分別，六哥打算囚我一輩子嗎？”我綿地問道。

“若你覺得悶，六哥隔兩日便來陪你，可好？”

“當然好了，不過你三天兩頭地出宮，不會惹人懷疑嗎？”

“我自有法子，你無須擔心。”

我起站在他後，著他的肩，聲祈求道：“六哥，我喜歡紹興的湖山，喜歡明州的海浪濤聲，我想去散散心，可好？”

他全放鬆下來，語聲平和，“自然好，這樣吧，待我空閑一些，我陪你去，我們兄妹倆巡幸紹興、明州，故地重遊。”

我道：“如今已經定都臨安，你是皇帝，怎能隨意離宮巡幸？我也不敢讓你拋下家國政事陪我遊山玩水，我隻想一個人散心，舟遊湖，無人打擾，誰也不認識我，多愜意呀，是不是？”

他握住我的手，拉我在前，“這麽說，你想一個人去？”

我“嗯”了一聲。

“你一人去，我不放心，還是我陪你去吧。”

“若是不放心，六哥就派人保護我好了。”我撅。

“又任了？”趙俊板起臉，“此事以後再議，我會常來陪你。”

我想借出遊逃出臨安、逃出六哥的掌控，沒想到他的警覺這般高，毫無商量餘地。

必須另想法子。

萬萬沒想到，六哥會下以卑鄙的手段令我再不能離開這座別苑。

自那日後，我變得嗜睡，一整日哈欠連天，偶爾覺得頭暈乎乎的。

這很不對勁，我一定病了，可以我劣的醫，診斷不出什麽。

六哥知道後，帶了太醫為我把脈，太醫說我嗜睡是時令所致，並非子有恙，讓我不必擔心。

太醫開了溫補的藥方給我服用，若是困得慌，可以煮提神茶醒腦。

如此，我便安心了。

服藥幾日後，果真不嗜睡了，卻時常發呆，靜靜地著苑中景可以坐一兩個時辰。

拿書看，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著窗外寒風凜冽中的遒枝、蕭疏的庭苑，一坐就是一整日。

每次六哥來看我，我就很開心，好像回到了十三四歲的那兩年，他練習行書，我也跟著練習；他琴，我彈琵琶；他拿著書冊看，我也取了一冊書裝模作樣地看。六哥每次來，總會帶一些致的玩意兒給我玩，我樂得挽著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頭，甜滋滋地笑。

一日，花苑中的梅花開得很好，白如雪玉，紅，嫣紅嫵，迎風搖曳，分外觀。

淩寒獨自開，暗香縈雪袖。

六哥與我在暖閣中品茗，忽然心來，命人取來筆墨硯臺，讓我站在窗前，說為我畫像。

不久，《淩寒圖》便作好了。

寒梅橫斜，嫣紅點枝，一俏立於樹下，雪輕裘掩，微微抬頜著那梅花。

那子神清傲，玉貌瓊姿，冰雪風骨，與寒梅相得益彰。

六哥筆下的湮兒，不是我，是化了的湮兒。

不過，我很喜歡，欽佩於他的畫功。

冬季過盡，春回大地，萬複蘇，別苑春意盎然，柳翠綠，花妍。

時常想起在汴京皇宮度過的快樂日子，想起父皇的寵，想起六哥的護，想起在汴京城遊玩到的趣事兒，想起很多很多，好像回到了十四五歲的年紀，無憂無慮，任驕縱。

無事可做，不是回憶著好的事，就是等著六哥來看我。

卻有一日，我在亭中賞花，深紅和淺碧神張地奔過來。

好久沒見到們了，們在忙什麽，為什麽這些日子都不見們？

“長公主還記得奴婢嗎？”深紅警惕地著四周，低聲問。

“記得呀，怎會不記得？”我疑地問，“你們怎麽了？怕什麽？”

“長公主，他們不讓奴婢服侍你，讓奴婢洗掃地，可是長公主，你不覺得自己忘記了很多事嗎？”淺碧擔憂道，“長公主不是想離開這兒嗎？為什麽不想了？”

想了一會兒，我記起來了，對的，我要離開臨安，可是我為什麽會忘記？

深紅道：“長公主，奴婢覺得，你服用的湯藥和膳食有問題，故意讓你忘記以前的事。”

我狐疑道：“我沒有忘記，你們如何知道湯藥和膳食有問題？”

淺碧道：“長公主，你變化這麽大，一瞧便知。”

我更迷了，“我有什麽變化？”

淺碧又道：“長公主很開心，每日都在笑，可是以前不是這樣的。長公主，你六哥囚了你呀，不讓你逃出去。”

恍惚間，我想起了很多事，我和六哥大吵過，我要逃離這裏，可是我忘記了，為什麽忘記了？

“長公主，奴婢安排好了，今夜子時，奴婢二人帶你離開這裏。”深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