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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囚金宮》 第一章 錦帳春,低語偏濃

“誰敢傷你、害你,朕就大開殺戒!”完亮語聲含笑,卻是冷酷的殺伐決斷。

我愣住了,呆呆地看他——為了我,他殺了他的妃嬪?

他目深邃,語聲深沉,“阿眸,你是朕心中的;那些妃嬪,是朕腳下的泥。地上的泥,與朕無關;倘若心沒有了,朕就活不了。”

我徹底地呆了,說不出話,彈不得,就這麽直愣愣地他。

你是朕心中的,倘若心沒有了,朕就活不了。

這樣的深,這樣的刻骨,這樣的用心,令人,令人不得不震撼。

可是,為什麽他不信我?

亮將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悲沉道:“你每一分苦,朕就心痛一分;你每痛一次,朕就心痛一次;你一次傷,朕的心就傷一次;你流一滴,朕的心就一滴。你傷、陷險境,朕怎能不心痛?你痛,朕比你還痛!”

深深的震撼。

他所說的話,一字字、一句句,滲我的骨、魂靈,深心底,試問,誰能不震撼?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不是花言巧語?

“阿眸,朕想錯了,朕真的錯了,不該讓你吃那麽多苦。”他誠心誠意地致歉,“是朕混賬,原諒朕,好不好?”

“阿眸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修容胎,鐵證如山,但朕不是不信你;朕信你,但朕必須對代、對後宮代,不能偏袒你。”他說出當時的心,“朕廢黜你,讓你到西三所服役,是想……借機懲罰你。”

“懲罰?”

“去年七月,朕帶你回來,就想著好好地懲罰你,因為,在江南,你不僅恨朕、殺朕,還將朕的心踩在腳底下狠狠地踐踏。朕付出了所有,你非但不,還曲解朕的用心,你的所作所為,傷了朕的心。朕決定,把你囚在邊,不再對你掏心掏肺,不再流真心真,朕想寵幸你就寵幸你,想冷落你就冷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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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陛下對阿眸時好時壞、時冷時熱,時而寵得無法無天,時而將阿眸打冷宮。”

亮沒有否認,“一開始,朕封你為才人,因為朕不想讓你知道朕對你的從無變過;朕要讓你知道,雖然朕親自南下帶你回來,卻本不在乎你,‘才人’便是你在朕心中的位置。沒想到,‘才人’這個位分讓你飽欺淩,貴妃驕縱,再三欺負你、辱你,你飽委屈、痛楚,朕冷眼旁觀,沒有保護你。”

雖然猜到了知道他的意圖,但我還是問了:“為什麽?”

他黯然道:“後宮的明爭暗鬥古來有之,朕選擇不聞不問、不保護你,因為朕想讓你嚐嚐被欺淩辱、被踐踏尊嚴的滋味,讓你在一次又一次的痛楚、危險中明白,沒有朕的寵、保護,你什麽都不是,你將會步步艱辛,甚至無法立足、無法活下去。如此,你才會知道朕有多重要,在後宮,沒有朕的寵與,你休想立足!”

果然如此,我輕笑。

他握著我的手,輕輕地吻著,“你知道嗎?你懷了朕的骨,朕沒有一一毫的懷疑,朕以為你終於接朕,因為腹中的孩子,你不再恨朕,心甘願地為朕生養,一心一意對朕。可是,一切都是假的,朕沒想到,孩子也是假的,你為了救趙璦,不惜假孕騙朕。朕有多傷心,你可知道?朕恨你的無無義,卻又不知把你怎麽辦才好。”

我淒然道:“陛下不是賞了阿眸一掌嗎?”

“是!那一掌,朕使了十的力道,恨不得打死你!”時過境遷,完亮仍然咬牙切齒,“可是,十的力道打在你臉上,更打在朕的心上!”

“是嗎?”

“朕知道你牙床裂了,左耳傷了,養了大半月才好。”他雙手捧我的臉,“朕又心痛又後悔,然而,打都打了,已經收不回來了。阿眸,你每一分痛,朕也一分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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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麽真意切啊!多麽徹啊!心痛,痛,哪一種更痛一些?

我問:“陛下為什麽廢黜阿眸?為什麽將阿眸打發到西三所服役?”

他的俊眸染了紅之,盈盈的水倒映出一抹小小的人影。他沉暗道:“你一次次地傷朕的心,朕一次又一次地痛徹心扉,朕應該怎麽做,你才會接朕?你才會徹底地明白,沒有朕,你如何在宮中活下去?”

的確,沒有他的寵,沒有他這棵大樹的遮風擋雨,我很難熬下去。

亮沉痛道:“朕以為,你陷險境、飽痛楚的時候,會想到朕的好,想到朕對你的是你最可靠的依仗,然後慢慢地接朕、喜歡朕。可是,朕錯了,朕的一念之差,將你推危險的境地。”

明白了,他想征服我,就先讓我嚐嚐任人踐踏的滋味,卻沒想到,我數次危在旦夕。

“每一次你苦、危在旦夕,朕就懊悔、心痛,幾次差點兒堅持不下去……忍了又忍,才忍下來,繼續原先的計劃,這才拖到了昨日。”他的眸盛滿了痛與悔,臉上淨是至死不渝的癡,“上次你中毒,必定不是意外,朕就讓也速暗中保護你,有任何狀況立即稟奏。果不其然,你再次傷,傷了腰。朕再也不了那種心慌意、徹骨心痛,更不想再聽到宮人說你命攸關的稟奏,朕不想再與你分開……”

“陛下……”我輕他的臉頰,不知道為什麽,他這番長長的心裏話,痛,讓我聽得驚心魄。

“阿眸,你可明白朕的心?”他沉聲問,期盼我的回答。

我頷首,心作痛。

當一個高高在上、驕傲自負的天子對一個子說出這樣人肺腑的話,誰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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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的眸微微地閃,“無論你恨朕、還是接朕,朕已經不在意;隻要你在宮中,在朕邊,朕就讓你為天底下最幸福、最快樂的子。”

可是,你可知道,你囚著二哥,我如何幸福、如何快樂?我如何拋下所有、當你的人?

我問:“陛下以為,幸福是什麽?快樂又是什麽?”

他俊的臉膛近在眼前,真誠得不似有假,“你想要什麽,朕都可以補償你。”

唯一的心願便是,放了二哥,讓二哥南歸。

可是,終究沒說出口。眼前這個骨的帝王,用盡了手段、費盡了心思要得到我的心,對我的意的確無可挑剔,卻也城府極深,深不可測。也許今日他對我說這麽多,隻是之所至,若我還惦記著二哥,提出這個要求,說不定他會然大怒,我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還是暫先觀吧。

“你有任何要求,朕都會應允。”完亮凝視我,無比的誠懇。

“當真?”

“嗯,朕隻想補償你。”

“阿眸想要什麽,陛下不知嗎?”我反問。

他沉沉看我,眼眸近在咫尺,仿佛彼此的目都深深地探進彼此的心中。

片刻後,他從懷中取出兩隻香囊,是我親手做的香囊。

大姝妃和蕭淑妃揭穿我假孕的那晚,他將香囊扔在我臉上,如今在他手中,想必是明哥、羽哥收起來,後來他又要了去。

挲著香囊上的字,“明睿一世,凝眸一生。阿眸,這八個字,朕很喜歡。這是你送給朕的生辰禮,雖然並不貴重,但朕很震撼。在朕心中,這兩隻香囊、這八個字,是稀世珍寶。”

當初做香囊時,怎麽也沒想到他會這麽喜歡。

他從明黃香囊中取出黑發,語聲低沉,“你與朕的發已綁在一起,誰也不能分開我們;一生一世,永不分離。”他將桃紅香囊放在我掌心,“這隻香囊裏也放著我們的發,你可以戴在上,也可以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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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頷首,眉骨酸酸熱熱的。

他吻我的娥眉,蜻蜓點水似的,又吻我的眼眸、鼻子、臉腮和雙,溫而輕盈。

我習慣了明哥、羽哥的服侍,因此,們留在昭明殿伺候我。

這兩日,完亮除了上朝外出,其餘時辰都在昭明殿,奏折也搬到寢殿批閱,偶爾接見朝中重臣也是在偏殿。我說腰傷隻是輕傷,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傷,勸他去書房,不必時刻陪我。他說寧願當守門人,也不去書房。我無奈,隻能隨他了。

這日午後,他說看奏折看得頭昏腦脹,就出來走走,順道來瞧瞧我。正巧,宮娥端來羹湯,他便接過去,說要喂我。

我笑道:“阿眸的手又不是廢了,阿眸自己吃吧。”

亮堅持喂我,說了一句令人臉紅心跳的話,“朕可是有打算的,今日朕喂你,改日你喂朕。到時,你可要好好服侍朕,朕滿意了才會饒過你。”

最後一句話有弦外之音,他還賊賊地笑,曖昧得很。

我笑睨著他,“不正經。”

他意味深長地笑,“你喜歡朕正經的樣子,還是喜歡朕不正經的樣子?”

我不答,端過羹湯,兀自喝著。

宮娥接過空碗,抿笑,悄然退下。

亮欺近,笑眼微瞇,故意做出一副咪咪的樣子,我連忙推他,“阿眸要歇著了,陛下快去忙吧。”他抓住我兩隻手,大聲地吞咽著口水,“你吃完了,到朕吃了。”

說罷,他含住我的,我“嗚嗚”地著,故作慘狀,與他玩鬧。

恰時,寢殿突然響起明哥的聲音:“陛下,元妃,皇後來了。”

心中暗驚,我立即推開他,他不再與我嬉鬧,正襟危坐,“皇後怎麽來了?”

“嬪妾參見皇後,嬪妾無法起行禮,還皇後恕罪。”我微低著頭,方才驚鴻一瞥,徒單皇後的麵上並無不悅,還輕輕地笑著。

“臣妾見過陛下。”微微一禮,“元妃傷了,臣妾來看元妃,沒想到來的不是時候。臣妾送來千年靈芝給元妃補,如此,臣妾先告退。”

“無妨,你和元妃聊聊家常,朕去看奏折。”完亮與發妻說話給人一種相敬如賓的覺,接著,他轉過頭看我,溫道,“朕先去了,晚些時候再回來看你。”

“恭送陛下。”徒單皇後和我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朝徒單皇後出手,“皇後來看嬪妾,嬪妾榮幸之至。”

坐在完亮坐的地方,握著我的手,輕輕拍著手背,“氣好點兒,那西三所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日,著一襲質地較為輕薄的淺紫宮裝,編繡全枝花,妝容淡雅,整個人兒清新而又端莊,可以瞧出是心妝扮的。我一笑,“皇後這宮裝很,端莊而不失嫵,穿在皇後上正好,雍容的風範讓人敬服。”

徒單皇後抿笑道:“前些日子宮人裁製的,本宮覺得這淺紫太過,與本宮的歲數不符,不想穿。九娘們卻說正適合本宮,一個勁兒地勸本宮穿上瞧瞧,本宮不得已,今日才穿上。”

我笑,“九娘說得對極了,這宮裝很適合皇後,將皇後的端莊、嫵與風範展現得淋漓盡致。”

“你也覺得好看?”

“好看,極了。若嬪妾是男人,一定會拜倒在皇後的下。”

“貧。”

“嬪妾哪敢欺瞞皇後?若皇後喜歡,可以讓宮人做裁製幾類似的宮裝。”

“倒是個好主意。”

接著,我們說到了我在西三所發生的事。沉凝,“本宮聽說了,你意外中毒,又意外倒,當真是險象環生。你覺得,當真是意外?”

我道:“世上哪有這麽多意外?意外的背後,往往是謀。”

徒單皇後沉道:“若是謀,便不難猜了。”

我頷首,“嬪妾在宮中已有一年,幾次差點兒一命歸西,再無退路,嬪妾能做的,隻有迎戰。”

道:“不是你死,就是亡。不過你在西三所吃苦幾個月,也不是全無收獲,陛下接你回昭明殿,讓你在天子寢殿養傷,還與你同食同寢,甚至為了你不去書房,前朝後宮都在議論這件事,流言蜚語滿天飛。”

早已料到這個後果,盛寵固然好,卻也遭嫉,那些妃嬪恨不得撕爛我、拆了我的骨、喝幹我的。再者,前朝那些大臣對我也頗有微詞吧。

“嬪妾想回合歡殿,但陛下不許。”

“陛下的確任了點,但他決定的事,誰也無法改變。”歎氣,“如此一來,你要承人的忌恨,對你並非好事。”

“過幾日,嬪妾再勸勸陛下,讓嬪妾回去。”

“隻能如此了。”徒單皇後溫婉地笑,“陛下極多年,還從來沒有哪個妃嬪在天子寢殿養傷,陛下也沒有與哪個妃嬪同食、同寢這麽多日,為天子,能為一個子做到如此,不是真心真是什麽?古往今來多帝王能做到?你可不要辜負陛下,要好好侍奉陛下。”

“嬪妾明白,謝皇後教誨。”

“也不算什麽教誨,隻是讓你明白陛下對你的用心良苦。”善意道。

再閑聊片刻,讓我好好歇著,就回去了。

很多人都對我說,完亮待我多好,對我多癡,說我應該珍惜、不能辜負他,那麽,我應該忘記完雍、接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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