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若若沖上來到此刻，也不過兩柱香時間，比起傅沉歡在漫長時洪流中的名聲，這片刻的卑微與溫，實在太微不足道。

他誠然是一位政績斐然的攝政王，但比起他的功德，他作為一個罄竹難書的劊子手，更被世人所銘記。

這短短時間的深，在他看來，全然抵擋不過傅沉歡的殘忍與腥。

如果現在將若若推出去，保自己萬全，那和北漠皇室中那些把自己推出去做質子，以保住他們富貴與安樂的豺狼又有何區別？

他的命不值錢，死了，還有下一個質子送過來，但總歸他能保住自己的良心。

思緒不過轉瞬，黎諾忽然從他后走出來。

雙手攥著側角，神說不出形容，像是怯怯的，又并不完全是。

一出來，傅沉歡那雙失焦眸重新聚起點點亮來。

黎諾輕輕啟：“我……”

我……

該怎麼說呢。

勇氣不容易鼓足，黎諾剛開了個頭便有些說不下去，抿著，先掩飾心虛般地看向霍云朗他們：“他咳的這樣厲害，你們怎麼都不管？有沒有攜帶藥？若有止心丹，先給他服下一粒。”

傅沉歡怔怔凝視，神溫的不樣子。

雖然還赤紅著眼眶，角卻一點一點翹起來。

他微微閉了閉眼睛，遮住眼中涌上淚意的細碎芒。

黎諾看著傅沉歡將霍云朗遞來的藥吃了，確定他方才的緒翻涌不會讓他再有生命危險，慢慢放下心來。

哪有選擇？傅沉歡不肯自抑痛苦，只會激他緒控的毒，讓他死得更快。

沒有退路，也沒有它路。

就像剛接下任務到這來想的那樣：去他邊吧，先著頭皮向前走，走一步看一步吧。

黎諾著傅沉歡清淺的笑容，終于心一橫，低著頭小聲道，“我的確……并非瑜王殿下的師妹。”

回頭看雪溪。

略帶歉疚地向他點下頭，又仰頭向傅沉歡，“之前我暈倒在京郊路邊，瑜王殿下行至路過時，救下了我。他對我有恩，若您有話問我，請不要為難他。”

又護著那人了。

傅沉歡心如刀絞，卻更掛念另一件事，聲問，“你怎會暈倒在京郊？”

黎諾說：“……我也不知道。”

傅沉歡轉眸看雪溪一眼。

雪溪忍不住嘆了口氣，他掃視一圈眾人，慢慢走近傅沉歡前。

低聲音，“王爺，若若心地善良，看你如此難過，于心不忍。”

傅沉歡雖聽著他的話，目卻像守著心寶貝般又轉了回來，落在面前模糊的小小團上。

“若若是我行至京郊時在路旁撿到的，那時形容狼狽，發著高熱氣息不穩。我救下，本送歸家，可若若醒來后告訴我，記憶全失，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一切都全然不知了。我這才將留在邊，慢慢打聽的親族。”

傅沉歡的眼睫了幾，雙手微微一抬——聽著這樣駭人可怖的話，他下意識想將黎諾攬進懷中。

但理智立刻回籠，他怕嚇壞了，不敢做任何作，忍住嚨間的腥味，只愈發放輕聲音：“諾諾。”

被他那樣溫的目籠罩著，黎諾輕輕應了一聲，“嗯。”

他愈發聲：“你不記得我了，是麼？”

黎諾慢慢抬眼看他，咬著下，終于小幅度點點頭。

傅沉歡頭涌上一腥甜——那是他聽完雪溪的話后，始終強自制著的氣。

他的諾諾啊……

他視若珍寶的諾諾，不肯認他，不肯看他，在他面前既驚又怯，原因竟是如此！

一直活著，也就代表六年前他還是沒有查的徹底，到現在都不知被哪路佞蒙住了雙眼，還以為諾諾早就不在人世。

到底吃了多苦？又怎麼會暈倒在京郊？記憶全無，究竟是承了何種傷害？

枉他碎盡肝腸，無數次殉而去，卻不知他的寶貝這些年在哪一個角落盡了苦楚，他還懵然不知！

傅沉歡的心臟仿佛被沉重的車碾過，他試探著、小心翼翼向黎諾靠近，察覺到沒有躲，才聲道：“諾諾，我是沉歡哥哥，不要怕，我絕不會傷害你，別怕。”

傅沉歡靠近，黎諾沒有躲。

的目從他瘦削蒼白的臉頰上寸寸掠過，鉛黑的眉下，眼眸實在紅的厲害。無需刻意，便將他的百轉腸看得清清楚楚。

黎諾在心中無聲嘆息。

傅沉歡，你可知道？

我是來殺你的啊……

但這念頭轉瞬過去，黎諾深深吸一口氣，終于向傅沉歡邁出幾步。

這幾步靠近，仿佛是恩賜的解藥一般，將呼吸一點一點還給了傅沉歡。

他僵地站在原地，仿佛等待審判的犯人，只看對方要將他捧上天堂，還是任他摔落地獄。

作者有話說：

評論前五十紅包寶貝們

今天應該不急了吧？我這兩天都過得風風火火的，可能是“急”字太多了（思索）

——

第33章 二人獨

在經歷過最初的天人戰后, 黎諾也想通了。

自己終究是要邁出這一步的。來到這里，就算再慚愧疚，再于心不忍，也不能一直一直逃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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