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諾嗖一下站直了：“嗯……好啦……我看清楚了，都記下了。”

傅沉歡低笑了下，慢慢站起來。

他垂眸看著，聲線溫：“你好好休息。”

黎諾點頭。

“有什麼事我，”他說，“我聽得到。”

“拿著這個，若當時我不在府中，便吹響它，我自會來的。”

傅沉歡細細叮囑過，從懷中取出一節短哨遞給黎諾。

黎諾有些好奇的接過來。這種節知道的，原以為只是杜撰出來的，難道這世上真的有如此神奇的事？吹響這哨子，傅沉歡都能聽到嗎？

他似乎瞧出的好奇，低聲道：“放心吧，我會聽到。我不會再把你弄丟了。”

……

一連兩日，雨綿綿。

幾場細細雨吹來寒涼，初秋時節的天氣涼，更有一發悶，沉沉的天幕下，詔獄的大門比往日更暗沉重幾分。

連日的雨，也澆不滅這里濃郁的腥氣。

兵部尚書李增壽私藏軍一事證據確鑿，已定下日子問斬；其庫部司兩位主事卻比他骨頭，什麼也沒說便咬舌自盡，等發現時，都已僵了。

彼時，應斜寒正在書房寫字，聽了杜泰的回稟，他略略一怔，擱下筆。

“方志多他們什麼都沒說？”

方志多便是庫部司主事之一，杜泰道：“大人放心，方主事和楊主事乃同門師兄弟，他們深記大人當年恩惠，在詔獄半個字也沒講。”

應斜寒點點頭，有些悵然：“他們幫我這樣一個大忙，我卻無法替他們收尸。”

杜泰勸：“大人不必傷懷，士為知己者死，自古如是。”

應斜寒沒說什麼，側頭著窗外綿綿細雨，看了會兒又低聲問：“李增壽是個齷齪小人，賣主求命的事他干的出來，他也什麼都沒講？”

“下詔獄第一天就被傅沉歡拔了舌頭，還如何講得出來。”

應斜寒一哂：“還是這麼雷厲狠辣，我還以為……他會收斂一些。”

冷笑一聲，他點評道：“傅沉歡壯士斷腕，如此魄力，實屬難得。”

杜泰微微皺眉，張了張，似乎有話要說。

“還有事麼？”應斜寒察覺到，淡聲問。

“是，屬下覺得傅沉歡這次并非……”杜泰慢慢說，話到邊卻拐了個彎，“……并非這麼簡單善了，恐會對您不利，請您務必小心。”

應斜寒微微笑道：“無妨。雖然我絕算不上與傅沉歡分庭抗禮，但這朝局，也不能再說傅沉歡只手遮天。就算要我，也沒法一口吞了。”

“下去吧。”

杜泰抿了抿，行禮告退。

與此同時，黎諾也在看這個事，還是系統告訴的。

這兩日安心養病，左右沒什麼事，便讓系統將每日發生的朝堂之事和傅沉歡六年來的政績調出來，慢慢翻看。

這兩日的事，看過系統的報告，細細琢磨一遍，差不多明白過來。

從這幾年的記載來看，這位兵部尚書實在是個糊涂東西，他沒什麼骨氣，一心只會攀附權力，對于傅沉歡這位年輕的攝政王推崇之至。只不過從記錄上看，傅沉歡并未將他視作屬下，冷淡疏離的很，既不接他的橄欖枝，又沒有出手對付他，只把他當做空氣晾在一邊。

而這一次，他對攝政王增補庫部司軍的政令做了過分解讀：這位腦子長包的尚書大人，竟然私自扣押了一大批軍名其曰為主子分憂解難，以備日后翻覆皇權所需。

數量不，傅沉歡的手下查出庫房核對數目不對，上報過后不到十二個時辰，傅沉歡就把人丟詔獄里去了。

黎諾趴在床上，雙手捧著臉琢磨：“這里邊有個問題，這位尚書大人收押前，口口聲聲說自己了庫部司主事哄，但那兩位主事大人卻雙雙自盡了。”

“所以呢？”

“很奇怪啊，一般來說他應該往上找，攀咬傅沉歡，這種事不都說奉命難辭？可他不僅沒有，還把責任推到自己下屬頭上……蠢是蠢了點，可我覺得這難道不該查查嗎？”

系統教：“是就是了，那不重要。只要事確實是他干的，而且已經發生了，那麼重要的就是結果，結果就是現在兵部不知會落在誰的手里。”

黎諾點點頭：“明白，至于是何人指使，又牽扯到多人，都不是這件事的重點。”

事說通了，可是邏輯捋不同，黎諾虛心地問系統：“可是這樣一來，兵部尚書一職出缺，雖然這位大人人蠢心也壞，但對傅沉歡來說卻有一點好——他是實打實的追隨他。傅沉歡這麼不留面地把他收拾了，雖然做派我很欣賞，可是這樣對他沒有好啊，新任兵部尚書還說不準是哪個陣營，一旦歸屬中央到了小皇帝手里，傅沉歡手中的權力豈不是被削弱了？”

他明明可以將這件事改變完全不同的結局，這對他來說輕而易舉。他坐上攝政王本就不夠名正言順，應該知曉大權旁落的厲害。

黎諾就堵在這一塊，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他那樣聰慧的一個人，想要什麼樣的結果，還不是任由他撥弄，怎麼說也不該是現在這景，對他完全沒好。”

系統說：“你說的對。”

“嗯——所以？”

“為你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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