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孟言卿以為他絆住了裴宵的眼線。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裴宵才是那個縱觀全局的人。

裴宵故意放薑妤獨自回去，就是想看看孟言卿會不會現。

看來，薑妤最近態度敷衍，真與孟言卿有關嗎？

裴宵指骨扣玉鐲，其上墨跡暈開。

白皙無瑕的鐲子生了諸多裂痕，一就碎。

房間裏的氣氛驟冷，依稀能聽到骨節的響聲。

千仞有些難為，但又不得不說，“十三王爺和夫人約在沁芳苑，兩人包了三層閣樓，我等在暗候命，大人您看要不要繼續等……”

按照裴宵原本的計劃，還需等兩個人接接，看看孟言卿到底想幹什麽。

裴宵若現在就現，必然打草驚蛇了。

但這個孟言卿和薑妤畢竟青梅竹馬的，誰知道他把帶去煙花柳巷作甚？

貓兒也野了，什麽髒地方都敢去。

裴宵寒潭般的眸盯著羊脂玉鐲，思忖猶豫。

釣魚，還是不能之過急。

裴宵深深吐納，咽下那堵在心口的氣，“靜觀其變。”

“啊？”

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千仞有話想說，不得不說，“大、大人不擔心魚把魚鉤和魚餌都一起叼走了？”

可能嗎？

裴宵指尖一頓，“一驚一乍，沉不住氣。”

此時，撞在牆上暈過去的宋磊也醒了，混混沌沌聽兩人提了一十三爺的名頭。

宋磊現在可得抓機會討好了裴宵這位主兒。

他又瞧裴宵全程拿著羊脂玉鐲，連忙上前道：“大人在查這鐲子嗎，我識得啊！”

裴宵凝眉。

宋磊見裴宵真起了興致，繼續道：“這是我表哥的東西啊！裴大人若想查，改日我組個局，約上表哥和大人？”

“你表哥？”

這麽說來，羊脂玉鐲是孟言卿之？

此玉鐲薑妤十分喜，常常見戴著，剛剛還說這鐲子對頂重要。

年意，真是讓人羨豔啊！

裴宵眸泛冷，但聲音不見波瀾，“你表哥真有眼。”什麽都敢覬覦……

宋磊可沒想那麽多，隻是依稀覺得鐲子眼，便重重點頭，“就是我表哥的！我表哥還說了，此將來是送他媳婦兒的！”

宋磊呲著大黃牙講得那個繪聲繪。

隻是，說著說著屋子裏就隻剩他一個人的笑聲了。

宋磊咽了咽口水。

他隻是想讓裴宵知道他消息靈通人脈廣，還有利用價值，有、有什麽問題嗎？

“也可能不是送媳婦兒的，是送給心儀之人的，畢竟我表哥都快二十了，不是還沒大婚嗎？”

宋磊的聲音越說越低。

前幾年皇上給孟言卿提了幾門親事，孟言卿都以不好，不想耽擱姑娘家拒絕了。

他什麽意思？

沉得住氣的裴宵猛地站了起來。

千仞依稀看到了裴宵頭頂上耀眼的綠，忙側讓開一條路，“屬下這就準備馬車！”

宋磊也喜不自勝，抹了把淚，跟在裴宵後，“大人是不是現在就帶我回京，等我回去就問問我表哥到底把鐲子送給哪家娘子了……”

話未說完，宋磊一頭撞在了裴宵背上，跌坐在地。

裴宵轉，睥睨著他。

高大的影遮住了宋磊的視線，仿佛雲籠罩，隨時都要電閃雷鳴。

宋磊笑意凝固，察覺有些不對勁……

“強搶民該當何罪？”裴宵肅然問。

“該……”

裴宵端得一副公正無私的模樣，宋磊卻結了。

剛剛那麽多百姓在他麵前痛哭陳的時候，他不是沒當回事嗎？

宋磊瞧他那幅事不關己的模樣，才敢央著他幫忙洗罪名的。

這會兒裝什麽包公在世？

宋磊怯怯比出一指頭，“一千兩？我立刻送進大人府中。”

“一千兩？”裴宵不屑輕笑，“一千兩怎敵人命關天？”

裴宵給了千仞一個眼神。

千仞立刻會意，著宋磊到了書桌前，著他寫下了自己的罪行。

裴宵饒有興味掃了一眼，輕敲落款，“再添一句，是孟言卿指使的。”

“裴大人？”宋磊驚住了。

這不是公然讓他汙蔑十三王爺嗎？

就算借宋磊一百個膽子，宋磊也不敢啊！

“這、這、這，此事和十三爺無關，我……”宋磊的話卡在了嚨裏。

在裴宵深幽如黑的目中，宋磊雙膝發癱在了地上。

“沒用的東西。”

裴宵不喜歡跟不聽話的東西浪費舌。

一切不聽話的人都不配活著……

他眼中寒芒一閃，玉菩提繞在了宋磊脖頸上，一點點收。

房間中充斥著宋磊哽咽的聲音和骨頭碎裂聲。

片刻，消失殆盡……

“幫他寫，幫他畫押！”裴宵拂袖而去。

千仞辦完裴宵代的事，兩人一同趕回了京城。

此時，已至一更。

街上沒幾個行人，隻有畫舫還熱鬧依舊。

江邊飄來男歡的小曲兒，好一溫鄉啊！

裴宵坐了小船上畫舫，闖了三層閣樓。

窗紙上，印著一男一對的側影。

浮跳，雙雙對對更顯得曖昧不明。

裴宵不明白，有什麽事，需要在這種地方，深更半夜說？

此時房間裏，孟言卿那句“擔心你”說出口後，兩個人都有些窘迫。

終不似年時，年沒說出口的話，現在再提隻會是笑話。

孟言卿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國公爺在姑蘇對我頗多照顧，如今你在京中我若讓你有個閃失，如何對得起國公爺？”

“王爺客氣了。”薑妤在琢磨，要不要跟孟言卿坦白裴宵的事。

一個人想鬥裴宵太難了……

正此時，門打開了。

站在轉角暗的裴宵尚未來得及進門，老鴇先扭著腰進去，將一件新遞給了薑妤，“姑娘快換上吧。”

老鴇有意討好大主顧，殷勤道：“姑娘的夫君真是，特地代了用月錦，還有木槿花繡紋，想必都是姑娘喜歡的吧？”

這是事實，可薑妤不好接這種關懷，沒手。

孟言卿執意把服遞給了薑妤，“妤兒這服髒了，以後別穿了。”

孟言卿想了想，又補充道：“有我在，以後妤兒想出門不必再穿這種服。”

孟言卿言外之意，他有辦法讓薑妤不必偽裝，也能避開裴宵的耳目。

可這話落在門外人的耳中，卻是另一番滋味。

裴宵更不懂了，為什麽兩個人好好說著話還要換服呢？

裴宵正要上前，老鴇奉承的聲音再次響起，“公子、姑娘，這是我們沁芳苑特意送給兩位的，此能讓更圓潤飽滿，定助兩位今晚盡興。”

“我就不打擾了！”老鴇曖昧地捂笑了笑，退了出來。

這種況見得多了，權貴夫妻們上的畫舫必然是想尋點新鮮的趣味。

老鴇自是無所不有，送了些閨房之給他們。

可老鴇退出來的時候，差點撞上了迎麵走來的人。

一個瓷瓶掉落在地，藥膏泛著旖旎的香氣。

老鴇本打算去下個雅間送貨的。

“你是誰？”老鴇扯起嗓子，但來人隻是低低垂下眼眸，掃了一眼。

強勢的威瞬間讓閉了。

老鴇咽了咽口水，聲音漸弱，“客、客，此廂房被這對小夫妻一錠金子定了，要不奴家再給客找一間？”

裴宵麵如冰凍三尺，悠悠吐出一個字，“滾！”

肅殺之氣撲麵而來，老鴇一溜煙逃跑了。

淡淡的檀香氣隨風飄進屋子裏，時斷時續。

那種窒息再度襲來，薑妤猛地站起來，心提到了嗓子眼。

裴宵來了！

他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