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薑妤回了寢房，卻輾轉反側，本沒辦法安睡。

好擔心裴宵什麽時候突然出現從後摟住了。

那種覺太讓人骨悚然了。

正想著，腳步聲漸近。

薑妤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掰著指頭算的，裴宵不過才離開一盞茶的功夫，這麽快就回來了嗎？

怎麽辦？

薑妤有想過一頭把自己撞暈好了。

此時，門外響起極輕的敲門聲，“夫人睡了嗎？”

薑妤尋聲往窗外看了眼，卻是個麵生的小丫鬟。

薑妤鬆了口氣，裹著外袍去開門。

小丫鬟張兮兮四掃視一眼，將一封信塞給了薑妤，“夫人，這是十三爺讓奴婢送來的！十三爺說了，夫人今晚盡管好生休息，裴大人不會再回來的。”

薑妤訝然。

那丫鬟好像是前院灑掃的雲兒，看來是孟言卿的人？

孟言卿傳來這話，分明就是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事。

所以，浴室裏是他讓人給薑妤解圍的？

到底是王爺，還能避過裴宵的耳目，給薑妤送信。

薑妤點了點頭，“王爺沒宋磊的牽連吧？”

“聽說皇上好一頓訓斥，不過好在貴妃出麵才免於責罰，在府上思過呢。”

雲兒沒時間多說，福了福，消失在了夜幕中。

薑妤也算稍稍心安了，拆開信件，隻見上麵寫著：“明日午時，我在南巷等你。”

末了，還加了一句“放心，我會引開裴宵”。

他能引開裴宵？

這一點就足以讓薑妤刮目相看了。

這南齊，有幾個人能在裴宵眼皮子底下搞小作呢？

又有幾人能公然和裴宵對抗呢？

薑妤想有必要再見孟言卿一麵……

彼時，裴宵已經換了朝服，在書房等了許久，也不見傳聖旨的公公來。

他取了剪刀，漫不經心修剪著海棠花。

這花的，跟孟言卿送給薑妤的服一模一樣，看著就妖裏妖氣、不統！

裴宵用力一剪，帶刺的花枝堪堪紮進了他的手指。

裴宵盯著手指上的珠，眸一沉，將整顆海棠花連剪斷了。

養護了三年的海棠轟然落下，殷紅的花瓣散落一地，濺滿了泥土。

“人和花到底不一樣的。”

慧覺大師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書房門口，不請自，坐在了圈椅上。

裴宵厭煩地皺了皺眉，“你什麽意思？”

慧覺聳了聳肩，“人惹了你，你拿花出什麽氣？”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養了三年的花可以隨你折騰，但養了三年的人可不一樣……”慧覺無奈搖了搖頭，“你把人折騰急了，人會跑的。”

“我不許，誰能跑？”

早就是他的了，還能跑哪去？

永遠，都別想……

裴宵不以為意。

這就讓慧覺更驚奇了，“你之前不是說一隻貓兒而已，丟了就丟了麽？”

“我何時說過？”

“那就是狗吠咯！”

慧覺拍了拍裴宵的肩，“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如此不知悔改，花兒可真被旁人摘了。”

“你來做什麽？”裴宵不想跟他在這種毫無意義的假設上糾纏。

慧覺也知這個倔驢一時半會說不通，必得吃了虧才行。

自己造的孽必要自己還才是。

慧覺也索不勸了，“瑞公主在青雲寺停靈七日，已經超度了，也該接回京中了。”

原來，孟清瑤突然發瘋，又突然“墜井”而亡，讓皇上那邊很忌諱。

令青雲寺先為超度，如今事了，才著手迎魂歸皇陵。

當然，這些事都很尋常，讓慧覺特意趕來裴府的，是令一件事……

慧覺將袖裏的聖旨遞給裴宵，“皇上的意思，瑞公主的葬禮由你主持。”

裴宵可沒心思管一個死人，漫不經心接過聖旨，“為什麽是我？”

“有人在皇上麵前推舉了你，讓你去青雲寺扶靈。”

堂堂公主的喪事，怎麽會得到他？

裴宵握著聖旨的手指微扣。

主持皇室葬禮，起碼有小半個月都在宮裏忙活，誰會這麽費盡心機支開他？

裴宵了然於心，不做他人想。

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樣，也得看自己夠不夠本事。

裴宵挲著聖旨，鷹隼般的眼微瞇著，一道寒溢出。

門外匆匆經過的人影到噬人的寒氣，僵在了原地。

“進來。”裴宵悠悠出聲，聽不出波瀾。

裴宵看窗戶上的剪影像極了剛剛在浴室稟報的丫鬟。

一個小丫鬟敢催促他，打斷了他們夫妻流，真是勇氣可嘉！

丫鬟垂著頭，怯怯福問安，“雲、雲兒參見裴大人。”

裴府上的丫鬟不多，後院裏更是屈指可數。

裴宵在邊轉了一圈。

那雙深淵般的眼審視著丫鬟，深不見底，任是誰及都會不寒而栗。

雲兒腦袋垂得更低了，“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去領罰吧。”裴宵淡淡道。

雲兒雙膝一，跪在了地上，“奴婢不知做錯了什麽！求大人明察。”

連錯在哪都不知道，實在更不可饒恕。

裴宵微微俯，審視著這張惶恐的臉，“既如此，那就罰拔了舌頭喂狗吧。”

“大人！”雲兒整個人都懵了，扯住了裴宵的擺，“大人，奴婢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那就把手也砍了。”裴宵拂開擺。

力道過大，雲兒摔倒在地上。

再未及多問，護衛捂著的，拖出去了。

不久，夜幕中傳來子斷斷續續的求救聲，太過淒涼，被風吹散。

“一個小姑娘，有必要嗎？”慧覺撚著佛珠。

裴宵涼涼掃了慧覺一眼，“大師宅心仁厚，要不你替罰？”

慧覺一噎。

罷了罷了，這小野狼可是生在荒郊野嶺裏的，生啖都做過，誰敢惹他？

慧覺道了聲“阿彌陀佛”，“這世間不如你心意的人千千萬萬，難道都要殺了嗎？”

“不然呢？”

吃裏外的東西不該到懲罰嗎？

裴宵站在窗前，輕嗅了嗅指尖。

那丫鬟上，攜著好悉的木槿花香味呢……

裴宵挲著佛珠，淡淡閉上眼，默念心經。

“千仞！大師說得也對，還是別讓那丫鬟死絕了，這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