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郡主失足淹死的消息很快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也傳到了鍾粹宮。

彼時，湖心亭。

孟言卿已經理好了傷口，擔心裴宵再來找薑妤麻煩，執意親自送回住。

薑妤住的院子離鍾粹宮不近不遠的，既能照應，又能杜絕是非。

薑妤自是激不盡，寒暄了幾句，“十三爺自己也傷了，不用特意送我，趕回去休息吧。”

孟言卿垂眸，勾了勾，“我也是順道。”

他心裏知道薑妤是想與他保持距離的。

年時，孟言卿礙於禮法，沒能主一步，不僅自己憾，也害薑妤所嫁非人。

孟言卿心存愧疚，不論如何隻希能過得舒心些。

“長平郡主死在蘆葦叢裏了，宮裏都說是被瑞公主的鬼魂附了，我還是送送你安心些。”

薑妤掩輕笑，“我記得十三王爺是不信鬼神之說的。”

孟言卿“嗯”了一聲，語還休，“聽說是裴宵發現了長平郡主的。”

一陣秋風掠過，周圍的寒氣重了幾分。

聽到這個名字，薑妤後背便僵了。

“有人瞧見長平郡主死的時候，渾纏滿蘆葦，跟粽子似的。”

“近日異象頻頻，欽天監說是有災星禍南齊！”

“眼見宮門就要下鑰了，裴大人還在和皇上商議此事呢。”

路過的宮太監們窸窸窣窣討論著。

薑妤才知裴宵竟然到現在都沒出宮，他想做什麽？

裴宵又怎麽會那麽巧發現了長平郡主的？

總不能長平郡主的死也與他有關吧？

這可是宮裏！

薑妤渾起皮疙瘩，手指扣進了掌心。

“妤兒？你沒事吧？”孟言卿連喚了幾聲，手在眼前擺了擺。

“沒、沒事。”薑妤才收回目。

兩人已經走到了薑妤所住的偏房回廊下。

窗紙上，鬼魅般的影一晃而過。

“啊……”薑妤差點驚呼出聲，又趕咬住瓣，死死盯著窗戶。

剛剛那影怎麽看著像裴宵呢？

“妤兒別怕，隻是樹影。”孟言卿看出了的心思，用手臨摹過窗戶上搖曳的樹影，不出憐惜之。

裴宵這偽君子，真的把薑妤折磨怕了，疑神疑鬼的。

“這裏是鍾粹宮，他不敢擅闖的。”孟言卿遞給了薑妤一隻明的琉璃瓶。

已至深夜，瓶中泛著淡藍的熒，暈忽閃忽閃的。

“螢火蟲？”薑妤詫異道。

孟言卿點了點頭，“還記得妤兒小時候膽子小，一到晚上不敢出門，後來我們一起抓了一院子的螢火蟲，你才不做噩夢。

可惜現在是秋天，螢火蟲，妤兒抱著它們睡看看能不能安心些。”

薑妤盯著圓形琉璃瓶裏的暈，心裏好像真的平靜了些，淺笑，“小時候的事，王爺還記得。”

“不曾忘過。”孟言卿口而出。

兩人靜默了片刻，孟言卿又清了清嗓子，改口道：“我年時，薑家對我有大恩，幫妤兒也是我該還這份恩的。”

他很真誠，薑妤也有些在心頭話想跟孟言卿說。

可也不知是不是最近神太過繃了，總覺得暗黑的窗戶裏有一雙眼睛盯著兩人。

薑妤心慌，比了個手勢，“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兩人到了院子裏的大樹下。

薑妤惴惴不安掃視四周，對孟言卿福了福，“民婦有個不之請，能否請王爺幫我尋一個人？”

“不要客氣。”孟言卿虛扶了一把，“我說過，你有難盡管開口，我必傾盡全力。”

“王爺……王爺可否幫我找一個蓉娘的子？是沁芳園的子。”

“沁芳園？原來你上次出現在畫舫就是為了找這位子？”孟言卿還一直奇怪怎麽回去勾欄院呢。

“此人與裴宵有關？”孟言卿又問。

薑妤張了張，言又止。

現在已經不敢輕易相信任何人了，可除了孟言卿母子，薑妤不知還能找誰幫忙。

起碼孟言卿母子和裴宵立場對立，敵人的敵人可以是朋友的。

薑妤點了點頭。

孟言卿見還有些猶豫，也沒多問，“罷了，我幫你找人，三天之就會有結果。”

南齊到底是孟家的天下，想在京城找個人並不難。

薑妤心裏照進了一道曙，眼神也終於不那麽暗淡了。

孟言卿還言又止，“妤兒，嗯……”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麽辦？”孟言卿鼓了好大的勇氣才開口，“你這樣活得太抑了，那不是你。”

在孟言卿眼裏，薑妤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縱使他們將來沒有緣分，孟言卿也不希總這樣眉頭不展。

薑妤抬眸，圓月倒影在眼中，盈盈如水。

“沒有以後了。”悠悠開口，的聲音卻很堅定。

是的，和裴宵沒有以後了。

不管現在如何與他虛與委蛇，都不會忘了裴宵哄騙的這三年。

再加上他近日所作所為，麵目越發可憎，薑妤無論如何都要離開他的。

隻是裴宵一手遮天，需要一些籌碼。

蓉娘或許就是突破口，知道了裴宵的世份，就等於握住了裴宵的把柄。

知己知彼，薑妤才有資格跟裴宵談判。

孟言卿懂的意思了，眉眼攀上溫潤的笑意，“那妤兒也別再尋死了，世上還有很多人盼妤兒能安康，一切都會好起來。”

世事都變了，孟言卿還是兒時的模樣。

當初他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都不曾放棄生的希。

向而生，真好啊！

薑妤在月下與他對，就像看到了還在姑蘇時的自己。

突然相信，也許很快也能回到父母邊，過上安定和睦的小日子了。

所以，不能為了一個裴宵，跳下深淵。

薑妤福了福，“王爺也是，前路燦燦，王爺這麽好的人，也定能覓得良緣的。”

月旖旎，兩人對的影子投在窗戶上……

此時，丫鬟衝過來報，“王爺，貴妃娘娘舊疾發作，您快去看看！”

雲貴妃有夢遊之癥，糊塗起來傷人傷己，若再驚了皇上，孟言卿母子隻怕前景更難了。

“王爺快去看看吧，不必管我！”薑妤催促道。

孟言卿這就要走，但不放心提醒道：“不管妤兒你是什麽想法，切忌不要在裴宵麵前表現出來，他並不好對付。

你若真的想走那一步，也隻能打他個措手不及。”

薑妤頷首謝，深以為意。

在找到蓉娘前，最好是別再與裴宵麵。

免得他又發瘋，打計劃。

再有三天，見了蓉娘，就能揭開裴宵這幅虛偽皮囊下的真麵目了。

再忍忍，很快了。

薑妤盤算著拿到證據後該怎麽做，心裏有了希，步伐都輕盈了許多。

門一打開，原本黑暗的寢房，亮起星星之火。

殘燈如豆，忽明忽滅，什麽也看不清。

“妤兒，回來了？”毫無波瀾的聲音盤旋在手不見五指的空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