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的布置的確都是按薑妤的喜好來的，可以說完無瑕。

可太過完的東西，往往都有誤導。

何況這是荒郊野嶺，就算是屋子裝飾的再華，也嚇人的。

為什麽要住在這兒？

薑妤脊背發寒，幹笑道：“我、我還是跟夫君住在京城吧。”

“還是喜歡跟為夫住嗎？”裴宵意味不明笑了笑，“也好，但願為夫這次能順利度過難關，以後為夫就陪妤兒一起住這兒，妤兒也是希如此的吧？”

“……”

薑妤並不想住在這兒。

不過跟這個偏執狂爭論永遠沒有結果的，薑妤沒再說什麽，掙開他的懷抱，“你上髒了，去洗洗吧。”

薑妤不想被窒息的氛圍包裹著，便隨口找了個理由。

裴宵也不知道做了什麽，卷著袖，一襲白沾滿了煙灰，連臉上都是灰，跟玩泥的孩子似的。

他最是注重儀態，平日可不見他如此。

裴宵在此地好像尤為放鬆。

裴宵懷抱落了空，笑意凝了片刻，也沒說什麽，拉著出了木屋。

“嗎？”他將一隻瓷碗裏的魚腹遞給薑妤。

原來，他是蹲在院子裏烤魚，才弄得一髒。

“我知道你不喜歡吃魚，但今日來晚了，隻有這些果腹，明早我早起些去山間采些果子，運氣好還能抓住野兔。”

裴宵一邊念叨著，一邊又取了筷子，幫挑魚刺。

薑妤以前嫌麻煩，是從不吃魚的。

跟裴宵在一起後，他每次都隻把魚腹留給，還幫挑好刺。

薑妤隻要負責大口大口吃就好了，慢慢地竟也喜歡上了吃魚。

好像跟他在一起，很多事都變了。

好壞參半。

正想著，魚遞到了眼前。

“這麽愣著看為夫作甚？”裴宵挑了下下。

薑妤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一瞬不瞬盯著裴宵，忙移開視線，“你快去洗臉吧，髒了。”

“哪裏？”裴宵胡了側臉。

灰燼暈開了一大片，越越多。

薑妤看得頭皮發麻，蹲下來指著他的眉心，“這裏啊！你別這麽抹了，越抹越多。”

薑妤蹙著娥眉，絮絮叨叨的。

好久沒見這幅說教的模樣了。

裴宵眸一深，握住了的手腕，廓分明的臉湊了上去，“夫人幫我吧，我看不到。”

低磁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

之前兩人收拾這房屋的時候，薑妤幫不上什麽忙，頂多就站在一旁幫他汗。

裴宵突然很懷念那樣的日子。

可從前很習以為常的作，現在卻很生疏。

薑妤蜷起手指，裴宵卻已經拉著的手心覆上他自己的臉頰，“夫人還在生我的氣？”

薑妤掀起眼眸，與他對視。

默了良久，方拿出手帕，幫他去臉上的灰塵，“沒有了，都過去了。”

“夫人大度。”裴宵俯輕吻的角。

薑妤立刻神經繃，但裴宵隻是蜻蜓點水的一下，並沒來。

薑妤跟他來了木屋後，他緒平和了很多。

薑妤抹了抹角，一邊繼續幫他著汗，一邊淡淡道：“夫君還是早些回宮辦差吧，犯不著為了咱們夫妻兩人的事，耽誤了皇上的差事，到時候我豈不是罪人？”

說的句句在理，裴宵笑得意味不明，“妤兒還是很希我進宮，對嗎？”

薑妤“嗯”了一聲，許是心虛，又補充道：“擔心夫君被皇上訓斥。”

裴宵垂下眼睫，點了點頭，眸中晦暗一閃而過。

“多吃點吧，為夫也許有很長時間不能給你烤魚了。”

薑妤沒什麽胃口，心不在焉夾了塊瓷碗裏的魚。

“妤兒……”裴宵張了張，言又止，最終隻道：“我喂你吧，你手裏的魚冷了。”

裴宵將串著烤魚的木遞到了邊，示意就著他的手吃，“吃中間，沒有刺。”

他烤的魚很香，薑妤嗅著味道，才覺有點了，低頭吃了幾口。

而裴宵一瞬不瞬盯著俯吃魚的人兒。

從他的角度，恰能看到卷翹的睫，而泛著的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貓兒似的，小口小口地嘬魚。

裴宵不勾起一抹笑，隨即想到什麽，眸暗淡下去。

等到薑妤吃得差不多，裴宵才把沒吃完的魚尾魚頭吃掉了，接著又繼續去收拾木屋了。

此地著實偏僻，一個人收拾一間院子，不亞於開荒。

不過裴宵很熱衷，不僅把屋子裏收拾好了，外麵又開辟一方菜園，還搭了臺。

說是以後白天可以種菜，晚上可以賞月。

他忙得不亦樂乎，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還嫌薑妤太弱不讓幫忙。

薑妤坐在房簷下，撐著下，嘟噥道：“何必費這個心思？”

正在院子裏劈柴的裴宵聽到了，回頭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我與妤兒在這兒拜過天地的，以後妤兒也要住在這兒，可不就得上心點。”

薑妤漫不經心“哦”了一聲，向夜降臨的天邊。

說起來，兩個人房也是在此。

當時木屋裏麵裝修好了，裴宵特地拉著來住了一夜。

那夜皓月當空，星河萬裏。

裴宵說大婚的時候沒好生拜過堂，於是拉著又在此拜了天地。

後麵的事也就自然而然發生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裴宵擁懷，說“這裏就是我和妤兒的家”。

原本以為一切水到渠，沒想到老天開了個玩笑。

薑妤心裏五味雜陳，自己往院子後麵散步去了。

走到後院牆，薑妤不小心被什麽絆了一腳，差點跌倒。

回神看去，牆的土堆裏出半個腐朽的木箱子。

那箱子顯然是自己做的，做工糙，生了銅鏽的鎖也是壞的。

此地難道真有人住過？

薑妤掀開盒子，裏麵放的全是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打了補丁的服，破了了棉絮的虎頭娃娃，甚至還有一塊半幹的饅頭。

這些東西，尋常人家早就得扔了吧？

但房子主人把他們放在木箱裏，好生埋著顯然是很珍視。

薑妤著掉了隻眼睛的虎頭娃娃，想起年的時候怕黑、怕一個人睡，也常常抱著虎頭娃娃。

難不此地住的還是個小孩？

按這屋子年久失修的狀態，薑妤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難道……這屋子就是裴宵從前住的地方？

要不然，他為何如此熱衷來這裏呢？

可薑妤又低頭了眼褪的虎頭娃娃。

他這樣的人，也會有怕的時候嗎？

薑妤想到裴宵那張冷峻的臉，心虛地怕他發現什麽，趕將木匣重新埋進了土裏。

埋得深一些。

薑妤徒手刨開土坑，不小心到了冰冷的，趕回手。

土堆裏，森森碎骨格外惹眼，堆積如小山丘。

這裏怎麽會有骨頭？

“啊！”薑妤腦海裏浮現出裴宵縊死人的畫麵，差點尖出聲，又趕捂住了。

一雙水蒙蒙的杏眼一瞬不瞬盯著白骨，瞳孔放大。

聲音並不大，但裴宵還是聽到了，忙趕了過來，一腳踢開了那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