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突然想起三年前，他初次獲得皇上賞識宮的時候。

那時他一個冒牌貨從未進過宮，人微言輕，也不知道宮中規矩。

他雖然刻意表現的冷靜，但心裏的慌還是被薑妤看到了。

宮那日，薑妤找了個理由陪他一起。

兩個人也曾手拉手走過這條甬道，隻是那時候薑妤在前，他跟在後。

路遇同僚，還有人打趣他，“喲，裴大人上朝還要夫人拉著啊，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去上學堂呢？”

他下意識想要回手，卻被薑妤拉得更，“夫君別怕，他們那是嫉妒夫君才學出眾，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沒資格在夫君麵前造次了！”

但其實，裴宵哪會怕那些人，他隻是忍不住要收拾那些蒼蠅罷了。

可裴宵盯著他前比他矮一個頭的姑娘，拉著他，一副保護他的架勢。

裴宵突然覺得很有趣，不知為何口而出，“那我明天上朝，夫人還會跟著我嗎？”

“可以啊，夫君如果害怕的話，妤兒每天都在朝堂外等你，一直等你……”

“那我怕，很怕。”裴宵反握住了的手。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裴宵上朝，薑妤就都站在殿外的木槿花樹下等他。

不管朝堂上有多爾虞我詐，裴宵隻要一出宮殿門，就能看到樹下的姑娘微笑對著他招手。

微風一起，袂翩翩，的花瓣圍著翩躚起舞。

好像神一般……

想到那個眼裏隻有他的姑娘，裴宵不由得勾了勾。

“裴大人和夫人真是恩啊！”

婦人的聲音打斷了裴宵的思緒。

裴宵回過神來，兩人已經到了靈堂附近。

院子裏剛好也有一棵木槿花樹，說話的人便站在樹下，是鎮遠將軍家的吳夫人。

兩人本來準備走過去打招呼，靈堂有人住了裴宵。

瑞公主出殯不是小事，裴宵既來了，自然事事不了他。

這當然是薑妤樂見的結果，趕催促道：“你快去吧，我自己跟吳夫人說會兒話就好。”

裴宵饒有興致掃了吳夫人一眼，又代薑妤，“那妤兒在這兒等我？”

薑妤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裴宵看的表，握著他的手兀自扣，“說好要一直等我的，妤兒不會違背誓言吧……”

薑妤手有點疼，過他的指尖有一種抑著的緒傳遞了過來。

“你、你先放開我，我……”

喵！

倏忽，一隻黑貓從樹上掉了下來，聲打斷了薑妤的話。

黑貓正落在薑妤腳邊，似乎摔斷了，淋淋的。

薑妤心裏“咯噔”一下，忙蹲下給貓兒包紮傷口。

裴宵有些煩，冷眼看著將死的貓兒，“它自己跑，摔斷了活該，你管它作甚？”

跑，自然是要罰的……

冷無的話落在薑妤頭頂上，薑妤脊背發寒。

也不知他說貓，還是意有所指。

薑妤隻當沒聽見，急著清理貓上的跡。

的心思又跑到一隻貓兒上去了。

的花花心思總多，唯獨不在裴宵上。

“記得等我，嗯？”裴宵了的腦袋。

威從頭頂上來，薑妤眸晃了晃，“好、好啊。”

裴宵長睫輕，言又止。

好的壞的，他都說了。

但願，能乖。

裴宵沒再說什麽，轉去靈堂裏了。

一襲白消失在暗黑的靈堂中，薑妤才鬆了口氣。

總算把人支開了。

薑妤一邊給貓兒包紮著，一邊想著出宮的事。

吳夫人也蹲了下來，接過貓兒，“我來抱貓兒吧，十三王爺讓夫人去後門，他在那等你。”

薑妤訝然抬起頭。

吳夫人做了個聲的手勢，“夫人快跟我來！”

兩人匆匆走出了宮殿。

後突然響起撞擊聲。

響聲之大，地麵都跟著震了震。

薑妤回頭看了眼。

彼時，靈堂裏。

棺槨翻倒在地，一腐爛的無頭躺在地上。

頭顱滾到了裴宵腳邊，打了個旋。

“詐了！詐了！”院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聲。

裴宵雲淡風輕看了眼腳下的頭顱，往後退了幾步。

這就……開始了嗎？

裴宵淡淡笑了兩聲，忽而到了一束悉的目。

他隔著人群，隔著偌大的院落，與門外的薑妤眼神撞。

說過不走的，轉就輕易離開了……

裴宵有些失神。

此時，一滿口金牙的中年男人阻斷了兩人的目，指著裴宵的鼻子道：“就是他害死了我嫂子！還有臉來祭拜！呸！”

此人應是瑞公主駙馬的堂弟薛。

駙馬早就歿了，孟清瑤自然跟那房子親戚不再來往。

這個時候跳出來，不是人指使又是什麽？

薛見裴宵不語，領了一群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圍住了裴宵。

“諸位看看，我嫂子要真是投井而死，怎麽會斷了腦袋？”

“就算斷了腦袋，諸位看看脖頸上分明有勒痕，和裴宵腕上的菩提子形狀一樣！”

……

眾人都將目聚集到了裴宵和他腳下的頭顱上。

裴宵一個文弱書生，竟然徒手勒死公主？

“大人，您快解釋解釋啊！”裴宵的心腹見他不言不語，趕上前提醒。

而裴宵的目仍悠然著遠方，立於熙熙攘攘的人群，仿佛一切與他無幹。

薛氣勢更甚，著腰道：“他解釋什麽？青雲寺有香客、小和尚為人證，我嫂子脖頸上還有傷口，人證證俱全，裴宵你還不束手就擒嗎？”

接著，薛又帶了幾個人證上來。

靈堂裏鬧得沸沸揚揚。

薑妤站得遠，隻聽到裏麵在鬧，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下意識抬腳……

喵！！

那隻黑貓從吳夫人懷裏掉了下來，狠狠摔在地上角溢，渾戰栗不已。

“你說這貓兒爬個樹，怎麽莫名摔這樣了呢？怪嚇人的。”吳夫人唏噓不已，上前去抱貓兒。

奄奄一息的黑貓突然撓了吳夫人一爪子，貓兒瀕死的聲格外詭異。

吳夫人捂著被抓的鮮淋漓的手，斥道：“不聽話跑，合該你死！”

這話裴宵剛剛也說過類似的，薑妤攥的手心汗涔涔，腦袋一片空白。

吳夫人捂著手，攔在了薑妤眼前，“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夫人再不去，又走不了！”

薑妤心跳快了一拍，點點頭，“走吧！”

裏麵無論發生什麽，自有裴宵自己理。

一個手無縛之力的子，進去有什麽用。

好不容易逃了，得抓住機會，不能回頭！

薑妤轉頭人海，匆匆往後院去了……

裴宵瞇眼目送薑妤的影，漸漸消失，頭也不回。

看來，他又賭輸了。

不管他麵對怎樣的困境，都不會站在原地等他了。

他一次次的賭，一次次的輸。

從不會讓他贏……

於群激中，裴宵突然詭異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