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那破爛玩意兒做什麽？”蓉娘著手指，“保管費，五百兩！”

“你當我這兒是金庫？”裴宵甩了個眼刀子。

“你給你夫人花錢的時候，可沒見你眨過眼！”

蓉娘冷哼一聲，甩了下絹帕，“我說兒子，為娘也勸你幾句，你那夫人不是什麽好貨，你綾羅綢緞、金銀玉供著，倒聯合外麵的野男人想讓你死！

你當了大兒，為娘都沒過，怎麽就到那個吃裏外的破……”

一束寒了過來，如冰淩子紮進了心裏。

“我的事，你要再多說一句，我拔了你的舌頭！”

蓉娘到他上的殺氣，咽了咽口水，把婚書遞給了裴宵，“保、保管費記得給一下。”

聲如蚊蠅。

“你說什麽？”裴宵的臉雲布。

蓉娘舌頭打了個滾，“我、我是說，你真打算向薑妤坦白你的世嗎？可是國公府嫡，你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不清楚嗎？”

裴宵指尖扣著婚書，眸中起了漣漪。

“當年裴家那臭婆娘急著懷種又懷不上，才花銀子借腹生子，等自己後來懷了，又視你為眼中釘。

你這個替代品連份名字和婚事都被他家嫡子占了，還差點丟了命！

說起來，你遭得罪跟薑家也不開關係。

你跟你那弱不風的夫人說這些，能向著你？”

蓉娘嗤笑一聲，“況且他們這些大家閨秀矯得很，最講究門當戶對，怕是會嫌咱們這樣的人低賤又上不得臺麵！”

“你該不會指這麽一朵風吹不得浪打不得的花兒，接你這見不得蛆吧？連現在的你都瞧不上，莫說真正的你了？”

蓉娘的話像蒼蠅在裴宵耳邊繞啊繞。

裴宵鬢邊青筋現，“誰說瞧不上？”

“瞧得上的話，幹嘛老想逃出去，跟十三王爺在一起？說到底人家金枝玉貴，才是一路人，才有共同話題……”

“行了！”裴宵頭疼不已，轉而吩咐月影，“找人把送去漠北，盯好了，不準跑……”

“啊？兒啊！為娘才不要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為娘就想在京城陪著你！”蓉娘嚇得花容失，連連抹淚。

“蓉娘，大人好不容易把你從大理寺撈出來，你覺得京城還容得下你嗎？”月影勸道。

“那我也不去漠北，去姑蘇、蘭陵，反正我要去富庶之地，你給再給我蓋間宅子，最好有溫泉，要金磚碧瓦……”

“張蓉！”裴宵打斷了，一步步近，鷹隼般的雙目視著，“你是不是忘了，你本不是什麽小妾，你也不過是貪圖裴家那點錢，才……”

才生了裴宵換銀子罷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卻是裴宵唯一一點親。

他恨不得掐死！

可一死，裴宵既無來路，也無歸途，他與這世間再無幹係……

夜風瑟瑟，威近。

蓉娘腦袋一陣嗡鳴，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

月影把蓉娘先帶下去後，又回稟道：“大人，劉卿已經把大理寺供的結果上奏皇上了，皇上那邊龍大怒，我們的人也已經上奏彈劾雲貴妃了，至於十三王爺，大人您看要不要一並彈劾？”

裴宵有些失神。

良久，漫不經心笑了笑，“雲貴妃犯錯，為什麽要牽連十三王爺呢，咱們就事論事就好，皇上自有公斷。”

水滿則溢，雲貴妃就是不懂這個道理，想要一次死裴宵，才會給了裴宵反撲的機會。

雲貴妃已經在劫難逃了，裴宵現在再拚命咬住孟言卿不放，隻會讓皇上起疑。

無所謂了，那病秧子沒了他娘為他籌謀，翻不出什麽大浪。

裴宵倒想看看孟言卿沒了娘，還有沒有心思覬覦人妻！

他很期待，孟言卿喪家之犬的表。

裴宵負手站在廊下，著天邊的雨幕，“聽說城西溪水村今天失了一場大火，死傷無數？”

“是遭了天火，燒了小半個村莊，不過沒多傷亡。”月影回稟道。

裴宵搖了搖頭，饒有興味看向月影，“不，就是死傷慘重！”

他說死人了，那就必須死人！

都是因為雲貴妃在葬禮上陷害裴宵，驚擾了公主亡靈，導致天降異象，害死無辜。

隻要有了這個罪名，雲貴妃就是南齊的罪人。

惹他的人，一個別想活！

裴宵眼尾攀上一抹病態的微紅，眼中癲狂之盡顯，“去辦吧！人死的越多越好……”

電閃雷鳴，他蒼白的臉在暮下如同殺神降世。

“大人，門外有人求見！”

此時，門房撐著傘走了過來，“來人似乎有急事，必須要現在見大人。”

深更半夜，誰能有什麽急事？

裴宵隻想到一個人，瞳孔不微，“是千仞回來了嗎？”

門房搖了搖頭，“那人帶著鬥篷不肯自報姓名。”

裴宵心不在焉“哦”了一聲，才覺自己癡了。

千仞回來何須在外稟報？

可若不是薑妤那邊的消息，誰會半夜找他？

裴宵眸晦暗了片刻。

薑妤一個人在木屋裏呆了一個半時辰加一盞茶的時間了，還不肯低頭嗎？

倔！

裴宵有些悶，悻悻然去了前廳。

大廳裏，一人取下黑鬥篷，對他頷首，“裴大人……”

“孟言卿？”裴宵也沒想到孟言卿會親自登門，有些詫異，但很快眼底浮現桀驁之。

堂堂王爺大半夜來此，除了求人，裴宵想不到第二個理由。

“王爺大駕臨，蓬蓽生輝！不過不巧，府上下人都休息了，沒有熱茶招待。”裴宵掀起擺，坐在了太師椅上，“王爺請！”

孟言卿沒坐，也沒空挑他話裏的刺，擰著眉道：“裴宵，母妃……”

“王爺，這狐靠背還是我夫人親自為我製的。”裴宵挲著絨靠背上的穗子，“夫人說了，秋冬冷，讓我好好保重腰才是，很暖和的，王爺還是坐下來說話吧！”

裴宵像極了一隻花孔雀。

可孟言卿沒心思聽他炫耀，先坐了下來。

裴宵又給他倒了杯冷茶，“王爺潤潤嚨，這可是我夫人親自在京郊茶園選的茶葉，口醇香，王爺嚐嚐。”

“裴宵！”

“王爺，喝茶吧！”裴宵將茶杯遞了過去，裏麵也不知道裝得是幾日的隔夜茶，“王爺不喝茶，夫人會斥責我待客不周的。”

他句句不離“夫人”。

孟言卿今日有要事，不得不先屈就他，接過茶杯。

可就在手到茶杯時，裴宵又收了回來，“哦，不好意思王爺，我忘記了，夫人代過我，這茶是獨給我準備的，別人喝了會生氣，小姑娘很難哄的。”

裴宵笑著搖了搖頭，將茶水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