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按薑妤的要求購置了金片、金線、珍珠等。

“店裏沒有南珠嗎？”裴宵在金玉坊轉了一圈，也並未見到薑妤代的金南珠。

裴宵和薑妤素日都不喜歡太過張揚的飾，一時要找還真不容易找到。

小二擺了擺手，“這位客有所不知，金南珠本就稀有，宮中都沒幾顆呢，今年產量更，店裏獨有的一顆已經被薛太師夫人買走了。”

薛太師？

裴宵默念著這個名字，搖了搖頭，“月錦有嗎？”

“這個有的！”小二貓著腰將裴宵引到了二樓。

到了二樓的八寶櫃前，裴宵旋即聞到一悉的味道。

淡淡的藥草香，很清新。

裴宵似乎在府上的某個角落聞到過。

裴宵尋著香味看到了貨架上一條黑的腰帶，正是月錦所製，隻不過是個半品，其上未有繡紋和任何點綴。

裴宵手去拿。

另外一隻手也扯住了那條腰帶。

“孟言卿？”裴宵雙目微瞇，整個人立刻像長滿刺一般，猛地將腰帶扯了過來。

孟言卿自是不放，“裴大人，這是我先看上的。”

“那又如何？”裴宵鷙地扯了扯，低語輕聲：“你搶不過我。”

隨即，猛地收力，將腰帶奪了過來，漫不經心繞在指尖。

“聽說貴妃病膏肓，王爺不去陪貴妃，倒有心思逛街，可真是大孝子啊！”

孟言卿被扯得一個趔趄，凝著落空的指尖，眸晦暗下去，“裴大人，你一定要什麽都跟我搶嗎？”

“王爺太看重自己了，臣今日來不過是奉夫人之命為夫人購置首飾料，夫人還說要給我製一條腰帶。”

裴宵挲著黑月錦，“我瞧這條就不錯，夫人說要親自繡上並蓮的。”

“真的嗎？”孟言卿看他那副好鬥的模樣，搖了搖頭。

“我與妤兒琴瑟和鳴，真不真不勞王爺費心。”裴宵與孟言卿相對而視，眼中滿是鄙夷。

他一個出賣人的人，哪來的臉質疑他？

裴宵將腰帶遞給了小二，“收起來，我家夫人喜歡。”

“這、這……”

小二不認識這兩個高大的男人，但看著氣度不凡，左右為難道：“兩位貴人，此腰帶早就被人買了，實在不能賣給二位。”

“誰買的？讓他滾過來！立刻！”裴宵扯了扯，低沉的聲音威勢強大。

他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得是他的。

誰擋著他的道，都不得好死！

小二瞧裴宵那張黑臉，大有讓買家跪著拱手奉上，不然就剁了人家的意思。

小二舌頭打結，支支吾吾道：“這、這、這……此是裴夫人給夫君定製的！”

不住眼前兩個閻王，小二隻能搬出大了。

“裴夫人知道吧？就是當今首輔的妻，兩個人恩有加，裴大人要是知道自家夫人了委屈，是要出人命的。”

小二比了個手起刀落的手勢，意在威脅。

但裴宵和孟言卿都愣住了。

小二膽子再大，也不敢拿裴府做幌子。

裴宵指尖挲著腰帶，滿腹狐疑。

小二忙將腰帶接了過來，“這是裴夫人給夫君準備的七夕禮，說是裴大人太過辛勞，特意囑咐將月錦浸泡了花和決明子，安神靜氣的。”

裴宵嗅了嗅指尖殘留的餘香，“香味很特別。”

小二連連點頭，“早兩年夫人就囑咐掌櫃研製了這香料，氣味清淡，有寧神之效，是專門為裴大人準備的。

裴大人許多日常用品，譬如枕頭啊、靠墊啊，都是咱們金玉坊一手打造的，也染了此種香料。”

裴宵擰著眉。

怪不得他覺得香味如此悉，原來這兩年在裴宵不曾注意的角落，都有薑妤的小心思嗎？

裴宵心底泛起微微漣漪。

事事為他周旋，心裏其實是有他的吧？

口是心非的笨貓兒。

裴宵抬了下手，“那把腰帶一並打包，我帶走。”

“啊，這……不行不行！人家夫人給夫君準備的禮，外人哪能染指？”小二著脖子回答。

裴宵倒不惱，反而淡掃了孟言卿一眼，“這位小哥真的是個有分寸的人，比有些人強多了，王爺以為呢？”

莫名被誇的小二窘迫地撓了撓頭。

“哎呦！小廝蠢鈍，衝撞了兩位貴人。”

此時，掌櫃聞著火藥味趕了過來，對裴宵和孟言卿作揖，“王爺、裴大人，小廝有眼不識泰山，莫要見怪。”

裴宵心莫名得好，抬了抬下，“腰帶我可以拿走了嗎？”

“當然！當然！本就是給大人的嘛！”掌櫃點頭哈腰附和道：“按約定，夫人幾日前就該來拿了，也不知怎的一直沒來。”

“這不就吩咐我來了麽？”裴宵難得對孟言卿拱手行禮，“王爺，臣可以帶走臣夫人送臣的腰帶了麽？”

裴宵看似客氣，但刻意咬重了“夫人”兩個字。

孟言卿指尖扣進掌心，還能說什麽呢？

裴宵拎著大包小包，從金玉坊離開了。

孟言卿站在二樓窗前，目送裴宵傲然離去的背影，重重咳了幾聲。

孟言卿黯然去角的跡，自言自語，“妤兒，我能幫你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孟言卿剛剛進金玉坊時，無意聽到小二在抱怨裴夫人沒來取腰帶。

孟言卿心知那是薑妤從前給裴宵準備的。

他明知爭不過，還是故意上去爭上一爭。

裴宵這個人自負，隻要孟言卿鬥不過他，他就會更得意。

他越得意，薑妤才會過得越好……

孟言卿如今自顧不暇，又舊病複發，能為薑妤做的隻有這些了……

街道上，裴宵將那條腰帶纏在手腕，步伐輕鬆了許多。

他從前從不知道薑妤在暗地裏為他做了很多事。

心裏有他，既然如此，他們一定可以回到過往的。

裴宵角微揚，將一顆珍珠投向街邊的紅燈籠。

珍珠掉進燈籠裏，紅燈搖曳，驚擾了房簷下擁抱的小，“哪個殺千刀？找死啊？”

裴宵不怒反笑，轉躲進了暗巷裏，像惡作劇得逞的孩子，笑得粲然。

他突然覺得熙熙攘攘的人群，沒那麽像蒼蠅了。

人間煙火氣，有時很人。

裴宵轉，準備趕回青雲寺。

一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