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來的狗東西不長眼？”護衛趾高氣揚擋在裴宵眼前。

裴宵笑意凝固。

接著，一道亮忽閃忽閃折過來。

裴宵晃了眼，依稀看到護衛後的人發間簪著一支金南珠珠釵。

這不就是薑妤想要的南珠麽？

“喲，是裴大人啊？”來人徐徐走近，攜著不懷好意的笑。

來人正是薛太師的夫人汪映秋。

去年，薛家爺和裴宵在朝堂上起過爭執，後被以貪汙舞弊之罪下了獄。

貪汙數量巨大，原本是要斬首的。

薛太師為了救子，主辭自省。

薛家爺才被罰打斷雙，勉強撿回一條命。

但從此，薛家也敗落了。

汪映秋自然薛家沒落的這筆賬都記在了裴宵頭上。

如今狹路相逢，汪映秋又是個雷厲風行的子，了雲鬢，對著護衛道：“王二啊，你可長點心吧，別嚇著瘋狗，會咬人的。”

裴宵眸一沉，眼中溢出寒涼之氣。

可是，看到汪映秋頭上的南珠，他又有些猶豫。

他答應過薑妤，要給買回去的。

裴宵沉默片刻，隻當沒聽出的譏諷，拱了拱手，“叨擾夫人了，我有件事想請夫人幫個忙。”

“幫不了！裴大人還是免開金口吧！”

汪映秋冷哼了一聲，徑直與裴宵肩而過。

沒上前殺了裴宵已算不錯，他還癡心妄想什麽？

裴宵再次上前攔住了汪映秋，“薛夫人，金南珠我想出高價買下來，不管多錢，隻要薛夫人開口，我一個子也不討還！”

汪映秋了頭上的南珠，戲謔向裴宵。

他裴宵居高位，要什麽金銀財寶沒有，怎麽會為一顆珠子折腰？

不過這對汪映秋來說，並不重要，能讓這麽個不可一世的人彎腰，實屬痛快。

汪映秋傲然勾了勾，從食盒裏取出一碗藥猛地潑在了裴宵上。

白皙的服上頓時濺滿了褐的藥，還冒著熱煙。

這是汪映秋剛剛去藥鋪給斷的薛爺取的藥，從藥爐上取下來沒多久。

汪映秋著碗都還燙手，潑在裴宵上可想而知。

灼燙穿服，裴宵深吸了下小腹，深邃的眼中抑著烈火。

那強勢之息，讓人不寒而栗。

汪映秋退了兩步，梗著脖子道：“裴大人在暗巷裏攔著我一個婦道人家，我不該反抗嗎？”

裴宵心底冷笑。

這裏四無人，別說攔著了，就算把這人的頭擰下來，再取南珠又是什麽難事呢？

無知的人！

裴宵步步近，到了腕上的白玉菩提子。

靜謐的巷子裏，隻剩兩人一進一退的腳步聲。

一步一步，直至把汪映秋到了牆角。

裴宵手背青筋現，指骨泛白。

倏忽，的過裴宵的指，殘留著薑妤特意為他調製的香料。

與佛珠纏在一起的，還有那條黑腰帶。

裴宵指尖微蜷，腳步頓住了。

薑妤為他悉心準備了七夕禮，他回送南珠，又豈能是染了髒？

若薑妤知道，隻怕又不肯戴了。

哎！

人真是麻煩！

裴宵泄了力，垂頭掉了襟前的藥渣，“薛夫人氣也撒了，可以把南珠賣給我了麽？”

汪映秋嚇得差點背過氣去，緩過來才發現裴宵本沒敢傷他。

原來是個紙老虎，就會嚇唬人？

汪映秋更加肆無忌憚啐了一口，“你把我家老爺害得烏紗帽都丟了，還想我幫你？做你的狗頭夢！”

“汪映秋，薛爺犯了貪汙的重罪！”裴宵字字鏗鏘。

汪映秋可不怕了，出發簪，在手中把玩著，“這就是裴大人求人的態度嗎？我也可以把南珠賣給你，不過……得看裴大人有沒有誠意。”

裴宵掀了掀眼皮，汪映秋又道：“隻要裴大人肯照料一天我那癱瘓在床的兒子，此就歸你了。”

汪映秋逗狗一般把南珠在裴宵眼前晃了晃，“我甚至可以不要錢，我白送你，你敢嗎？”

“汪映秋，我勸你不要太過分……”

“裴大人若不樂意，此我就送狗磨牙了。”汪映秋朝路過的野狗招了招手。

薛家雖然沒落，不缺這三瓜兩棗。

能看到裴宵卑躬屈膝，才算出了惡氣。

就看裴宵為了這顆京中獨一無二的南珠，能有多大誠意了。

汪映秋一邊觀察著裴宵的表，一邊作勢要將南珠丟出去。

“等等！”裴宵打斷了。

裴宵早上才滿口答應隻要薑妤乖乖待在屋裏，他滿足一切願的。

今日才第一天，他要是食言，又會不乖了。

何況薑妤還送了他這般用心的禮，理應禮尚往來。

裴宵了腕上的腰帶，比了個請的手勢，“薛夫人帶路吧。”

汪映秋反而愣住了。

這南珠哪來這麽大魔力，要堂堂首輔大人彎腰聽從差遣？

這樣極好，汪映秋就可以盡以牙還牙了。

汪映秋咬暗爽，將裴宵帶到了薛府後院，薛爺薛明住的地方。

門一個打開，屋子裏充斥著濃鬱的藥味，還有惡臭味。

畢竟是癱瘓在床的人，一不注意清理，味難聞。

汪映秋不過是繼氏，薛明非親生，自然不上心了。

自己甚至不想進薛明的屋子，捂著鼻子，倚靠門口，掃了眼滿屋子的藥渣，淩的被褥，還有被褥上薛明的汗漬和跡，“把這些清理幹淨，我就把南珠給你。”

裴宵眉頭蹙了蹙，沉默片刻，“薛夫人可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說著，進了薛明的屋子，裴宵還真拿起掃帚開始掃地。

汪映秋且驚且喜，著脯，睥睨著裴宵，“柳嬤嬤，我們薛家新來的雜役，笨手笨腳的，你可得督促著點，要是懶，一並家法置！”

“喏！”一行下人垂首應下，噤若寒蟬。

隻有汪映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昂首扭著腰去向家老爺邀功了。

眼看暮漸濃，裴宵不想耽擱時間，打掃得很快。

等他出屋，打算找汪映秋換南珠時，柳嬤嬤盛了碗飯給裴宵，貓著腰巍巍遞到他眼前：“夫人說了，裴大人是貴客，自然該吃了飯再走。”

可那碗飯分明是剩湯和半隻餿了的饅頭，上麵都長黴了。

柳嬤嬤心驚膽戰，結結：“夫人還說了，裴、裴大人幹的是下人的活，自然該吃下人的飯。”

汪映秋還代了一句，讓柳嬤嬤把饅頭丟地上。

柳嬤嬤不敢那樣幹。

便是如此，裴宵眼底早已布滿，一瞬不瞬盯著那饅頭。

他小時候沒吃這種饅頭，已經很久很久沒會過這種味道了。

被人辱的味道……

“等吃完飯，夫人才有好禮相送。”柳嬤嬤著頭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