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涼涼掀起眼皮。

“勞駕裴大人幹了這麽多活，若不吃我薛府的飯，那就是看不起我薛府了。”

此時，汪映秋換了一刺眼的亮金服，走進了後院，手裏還拿著那支南珠珠釵招搖過市。

“裴大老謀深算，不會到最後時刻放棄這顆南珠了吧？”

汪映秋傲然挑著下。

這可真是……

裴宵無奈搖了搖頭，有些後悔對薑妤的承諾了。

早知道不該誇下海口。

都是這笨貓兒！

回頭定要罰再繡五六七八條腰帶！

裴宵負在後的手攥腰帶，一手漫不經心接過饅頭，指尖挲著上麵的黴菌。

裴宵突然想起當初被關在青山寺腳下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待遇。

裴家那位名正言順的嫡子也常常給他送發黴的饅頭，甚至常常把饅頭丟在地上，踩在腳下，問他“吃不吃？”

裴宵那時年，隻知道什麽“士可殺不可辱”。

所以，不知道了多次肚子，最後隻得以蛇蟲鼠蟻為食。

沒想到時隔多年，裴宵拚命爬上高位，還能到同樣的境。

汪映秋將南珠在他眼前晃了晃，“明珠難求，總要吃點苦頭。”

明珠難求……

遲疑片刻，裴宵拍了拍饅頭上的黴菌，雲淡風輕道：“此話有理。”

這些年他還學會了另外一個道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對別人狠，對自己亦是。

除了結果，其他又有什麽重要的呢？

裴宵不不慢剝開了皮。

酸臭味撲麵而來，他終究有些鼻酸……

幸得這饅頭的味道，他很悉了。

“貴府上的飯菜不錯，怪不得養出薛夫人這般巧靈舌的子。”

汪映秋得意地揚起眉梢。

南齊首輔也不過如此嘛，還不是個拍馬屁的偽君子！

“大人過譽了。”

“南珠可以給我了麽？”裴宵抿細品著，麵無波。

“一口哪夠？”汪映秋揚聲道。

尖酸的聲音在院子裏回。

整個院子靜得落針可聞。

吃了餿饅頭的裴宵，眼中籠罩著一層迷霧。

撥開迷霧，其下是深不見底的黑，之碎骨。

柳嬤嬤拉了拉汪映秋的袖。

此事真的夠了！

若放在平日，如此開罪堂堂首輔，隻怕早就活不了了。

汪映秋握著發簪的手猶豫不決。

“按市價三百兩吧？”裴宵接了過來，甩出銀票。

這是他送給自己夫人的，還不到別人施舍。

何況……

裴宵抬眼看花枝招展的人。

這些銀票就當給燒紙錢吧！

走到薛府外，裴宵靜默不語，在一旁的井邊清洗著南珠。

他把它洗得亮晶晶的。

上麵沒有沾染汪映秋的脂味，也沒有沾染什麽髒，算是幹淨的禮了吧？

月影見裴宵上都是藥渣，還有不灰塵，迎了上來：“大人這是怎麽了？”

裴宵凝視著南珠中自己狼狽的影子，眼尾浮現一抹嗜的猩紅。

“去最髒最臭的乞丐窩，給薛家找一份大禮。”裴宵把半個餿饅頭丟給了月影。

薛家不是喜歡吃餿饅頭麽？

那就讓他們吃個夠，吃到死！

吃到裏塞不下！

夜裏，薛府後院頻頻響起幹嘔的聲音。

送進去的一百個餿饅頭，足夠撐死汪映秋了。

他要的都和餿饅頭爛在一起！

暮中的求救聲漸行漸弱，最後變了哭喪聲。

悅耳極了！

裴宵鷙地勾了勾，“汪映秋上穿的布料是西域貢品，薛府私扣貢品，讓大理寺再查薛府！”

餿饅頭算什麽？

這次，他要薛家連棺材板都買不起！

*

天不早了，裴宵不想再耽擱，匆匆往回走。

裴宵策馬回到木屋時，已經是第二日清早了。

晨曦籠罩著小院，泛著淡淡的金華。

鳥語花香，一派祥和。

裴宵心氣平和了許多，悄然進屋。

薑妤倒在榻上睡著了，臉有些蒼白。

“妤兒，妤兒？”

裴宵喚了幾聲都沒有反應，探查的呼吸有些弱，忙掐了掐的人中。

薑妤才迷迷糊糊醒過來。

裴宵摟著的肩，將扶坐起來，著的鬢發輕語，“不舒服嗎？”

“啊？在屋子裏悶久了，我有些頭暈。”薑妤了腦袋，試探道。

裴宵遲疑了片刻，“等過段時間，我陪妤兒出門轉轉。”

他把擁得更，完全沒有放出門的意思。

薑妤咽下低落的緒，扯了扯，“天都亮了呀！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哦，我去了趟金玉坊，耽擱了點時間。”裴宵提到金玉坊，眉梢揚起笑意，“妤兒要的東西都買回來了，另外還有這個……”

裴宵將腰帶遞給了薑妤。

薑妤接過來，輕輕挲著。

故意讓裴宵去金玉坊，就是讓他知道腰帶的存在的。

此的確是薑妤想著要送他的七夕禮，也的確心準備了良久。

和裴宵需要一個破冰的機會。

這腰帶就是突破口，讓裴宵知道還在乎他。

薑妤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得盡量哄得裴宵心花怒放，才有機會離開這間屋子。

薑妤一邊思忖著，一邊將腰帶繞在了手指間。

裴宵坐在邊，一瞬不瞬盯著的作。

但許久，也未聽到說話。

裴宵輕咳了一聲，“妤兒，這黑布條是做什麽的？”

薑妤訝然，“什麽黑布條？你看不出來這是什麽嗎？”

“我看不出來啊。”裴宵繃著臉，青的長睫輕，住了眼底的笑意。

他這麽個心思剔的人，難不看不出這是一條還未製完的腰帶？

他這般裝糊塗，無非就是想聽薑妤親口告訴他：這是送他的禮。

真狗！

薑妤俏生生白了他一眼，“我拿來栓狗的不行嗎？”

微鼓的腮幫子，出一抹淡，憨可人。

裴宵眼底的笑意更甚，執起的手嗅了嗅腰帶上幹花的香味，“栓狗用得著染這麽香嗎？再者，我們家又沒有狗。”

薑妤意味明顯審視著他，張了張，裴宵突然傾吻住了的。

“好像是有一隻，還會咬人。”裴宵低磁的聲音落在邊，說了薑妤想說的話。

“但隻咬妤兒！”裴宵作勢用牙咬了下的紅，一雙桃花眼近距離盯著，盈滿的笑意。

像旋渦，讓人淪陷。

“無聊！”薑妤開手，連連抹去上的水漬。

裴宵拉住了，偏就喜歡看紅腫的。

也不知為何如此生，一親就腫。

薑妤被他那能擰出水的眼神盯得心慌，索又躺回了榻上。

裴宵仍凝著近在咫尺的背影，覺得好安心。

他們的生活，應該又重新回到正軌了吧？

裴宵側躺在邊，枕著手臂，另一隻手臂穿過的腰間，將金南珠遞給了薑妤，“這個回禮，妤兒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