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躬下來，薑妤往後一仰，跌坐在了地上。

“手髒了！”薑妤狡黠一笑，將沾了灰塵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裴宵猝不及防輕咬了一口，“為夫又不嫌棄。”

“混蛋！”薑妤出手，在他領口上蹭了蹭，才發現他服上有很多殘渣。

“你怎麽搞的？”

“去集市不小心蹭的。”裴宵隨口道。

他上山前，還特地吩咐人去集市買了很多喜歡的食。

裴宵這就起，問，“想吃什麽？”

薑妤沒什麽胃口，打了個哈欠，“我頭暈，再睡一會兒，隨便吃什麽吧。”

“那就照舊杏仁釀豆腐、酸筍湯、胭脂鵝脯……”裴宵說了幾個平日吃的菜。

薑妤悻悻然點頭，往榻上去了。

裴宵瞧神不佳，狐疑凝的背影，“真沒事吧？”

薑妤沒搭話，拉起被子倒頭就睡。

裴宵隻當了，匆匆去廚房準備飯菜。

走的時候，照舊用銅鎖把門關上了。

薑妤過窗戶著門上晃的鐵鏈，眸黯淡下去。

他裴宵現在杯弓蛇影，到底什麽時候能讓息啊……

裴宵進了廚房，灶臺前一顆大鹵蛋有些反，刺得人睜不開眼。

“你又來幹什麽？”裴宵沉下臉。

慧覺敲了敲缽盂，“沒看出來嗎，化緣！”

慧覺甚至連火都生好了，抬了下下，“今天有鴿吃麽？”

裴宵太跳了跳，化緣化葷菜，還真是頭一次聽說。

“沒有！”裴宵淡淡吐出聲，往案桌前去了。

慧覺卻不罷休，走過來觀他切菜，“你這兒做的飯菜可比寺廟那幾顆小鹵蛋做的好吃多了，我以後都來你這兒用膳了，你記得多準備一雙碗筷。”

裴宵甩了個眼刀子，“沒有筷子。”

“那我用手抓。”慧覺嘖嘖歎息，“好歹你被關在這兒那些年，可是我送齋菜給你吃的，你可不能不講良心啊。”

“能不能別提了？”

裴宵的臉瞬間沉下來。

屋子裏雲布，隨時都要電閃雷鳴一般。

慧覺往鎖的木屋裏看了眼。

他今日來也並非真想蹭那兩口飯，而是有些不安。

“你把夫人關在此地，和當初那些關你的人有什麽區別呢？”慧覺搖了搖頭。

“那不一樣！”

小時候那些人關他，是要辱他、害他。

可他不一樣，他可以保護薑妤，也可以給薑妤任何想要的。

從小到大裴宵都明白一個道理，不關起來的人隨時隨地都會跑的。

在他沒想到更好的辦法拴住前，那把鎖都絕不會打開。

裴宵指尖輕碾著刀鋒，“如果你是要說這些廢話，就滾！”

“你可知道人在屋子裏憋悶久了，是會死的？”

慧覺呼吸不暢，起開了窗戶。

“還有啊，你這小廚房是不是煙囪堵住了？滿屋子的刺鼻氣味。”

慧覺有些暈，手示意裴宵，“來來來，扶我一把。”

慧覺麵蒼白和額頭冒汗，和薑妤的氣一模一樣。

裴宵眼皮一跳，猛地衝出了廚房。

慧覺撲了個空，磕在案桌上。

這小子怎的這般冒失？

慧覺了腦袋，也跟了出去。

裴宵剛好抱著薑妤衝出寢房，懷裏的人像爛布偶耷拉著。

“慧覺，過來看看！”

裴宵突然知道薑妤為何嗜睡了。

定是不會生火，熬粥的時候，聞了煙子。

慧覺上前探了探薑妤的脈搏，不訝然向薑妤。

“怎麽了？”裴宵張地擰著眉。

“夫人、……”慧覺若有所思，遲疑的目落在薑妤清瘦的臉頰上，舌頭打了滾，“是個大活人，一直悶在屋裏熏煙子，哪能不暈過去的？”

薑妤聽到這兒，微蜷的手指鬆開了。

故意熬粥熏了滿屋子煙味，就是想拿自己的子賭一把。

裴宵他總不願意關著個死人吧？

慧覺也順勢勸道：“這屋子太小了，常年住在裏麵，人底子都給磨沒了。

還是回京找個好大夫調養子吧，不然真落下病，你們以後想要孩子都難了。”

慧覺這話讓裴宵心裏“咯噔”一下。

不是擔憂，還有另一個念頭冒進了腦海，想抓又抓不住。

薑妤到裴宵灼灼目，心跳莫名加速了幾分，閉上了眼。

薑妤如此昏迷不醒，裴宵也隻好作罷，跟慧覺道別，離開了木屋。

裴宵打橫抱著薑妤遠去。

薑妤才敢微微睜開一道眼。

一縷刺進來眼睛，有些刺痛。

從未有一天，會覺得呼吸新鮮空氣和見都那麽難能可貴。

薑妤的眼眶有些酸，一點淚滋潤了眼角。

模糊的餘裏，慧覺站在木屋外，雙手合十對行了個禮，“阿彌陀佛！”

此番裴宵自己陷了迷障，誰勸都不聽，後果隻能自負了……

另一邊，裴宵將薑妤接回了裴府。

他給薑妤單獨辟了個大院落，隻有青黛進出照顧，又給薑妤找了大夫開藥調養。

薑妤渾渾噩噩睡了三天，才清醒過來。

坐起，了眼睛。

裴宵正以手撐鬢，靠在床榻邊沿。

薑妤一，裴宵就睜開了眼，深潭般的眸中一束寒隨時隨地鎖著薑妤。

薑妤一個激靈，“你怎麽在這兒？”

“看著妤兒。”

薑妤一直昏迷不醒，裴宵心煩意，沒有心思做別的事，在床頭守了三天。

薑妤悻悻然點頭，往窗外看了眼。

新的院落比那間小木屋大了很多，但院子裏空無一人，門上仍上了鎖。

費盡心機，不過是從小牢籠換進了大牢籠而已。

薑妤有些挫敗，暗自歎了口氣，“夫君，我還是習慣住以前的房間。”

“那裏人多眼雜，不適合養病。”裴宵扶坐起來，捧著蒼白的臉頰，“院子裏種了木槿花，還架了秋千，妤兒要的繡樣也都送來了，不會悶的，嗯？”

“那你把球送過來吧。”

球是薑妤從娘家帶來的貓兒，以前常抱在懷裏解悶兒。

裴宵眸微深，擁住的肩，“妤兒有為夫抱還不夠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