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已退，水麵恢複平靜。

裴宵仍拚命往江心追趕，刺骨的寒涼鑽骨頭一樣，生疼。

裴宵用他十分笨拙的姿勢往前遊，不停地揮手臂。

他的右臂本已經麻木不堪了，可此時不知哪來的力氣，隻想要抓住薑妤。

殷紅在江水中暈開，泛著淡淡的腥味。

“妤兒！妤兒！”

回應他的隻有漸漸遠去的駭浪聲。

他把弄丟了……

裴宵像被江水肆意衝擊的枯木，隨波逐流。

又一陣駭浪襲來，重重撞在裴宵口。

裴宵一口鮮湧出，眼前一黑……

朦朧的視線裏是薑妤蒼白的麵容。

弱的板快要被浪衝散了。

在水中一邊哭泣，一邊不停呼喚他：“夫君救我！夫君救我！”

……

“妤兒！”

裴宵猛地睜開了眼，眼前杏帳幔隨風搖曳，擋住了他的視線。

腦海中的畫麵消失了，他人已經回到了裴府。

裴宵本就不善遊泳，加之遍布傷痕，緒激，在江水中暈倒了。

當時湧吞天，千仞等人費了好大功夫才把裴宵拉回來。

可他一直昏迷了一天一夜，裏不停念著薑妤的名字。

千仞衝進房間時，裴宵墨發披散，遮住了蒼白的臉，隻出一隻左眼，如荒蕪的沙漠。

“大人，喝藥吧。”千仞端著藥碗上前。

裴宵仿佛沒有聽到，一邊搖頭，一邊喚著“妤兒”。

千仞著頭皮上前，裴宵猛然抬頭，眼底布滿，“夫人呢？”

“夫……大人先喝藥吧！”

千仞已經派人尋遍龍虎街附近的江域，可一無所獲。

“我說，夫人呢？”裴宵周寒氣凜然，聲音沙啞得快要說不出話，像野的低。

千仞手抖，藥碗落地，“屬下無能！”

裴宵的心如墜冰窖。

薑妤是為了救他才被浪衝走的。

他卻救不了！

無能是他！

他沒有保護好！

枉他費盡心機爬到高位，到頭來連邊的人都保護不了。

他又算什麽東西？

裴宵心在滴。

薑妤那般弱，又如何經得起風吹浪打？

腥味再次湧頭，裴宵生生咽了回去。

薑妤還沒找到，無論如何他不能倒下。

他強撐著子站了起來，卻是一個踉蹌。

千仞忙扶住他，“大人還是躺下休息吧，慧覺大師說過……”

裴宵這些年過得顛沛流離，底子早就虧空了，不過是外表要強。

夫人這一離去，無疑是在他上了最後一稻草。

再不好好休息，就算不死，將來也會落下病的。

但這話千仞不忍說。

裴宵也沒聽進心裏，思忖了片刻，“你去找張琪，讓他調京郊北營的兵力去找夫人！沿江而下，所有城池都得嚴防死守！”

“大人三思！”

妄自調兵力，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裴宵居高位，不知有多人盯著，隻要有一錯，足夠政敵彈劾他了。

“北營士兵未必擅水，江域寬廣，隻怕……”隻怕沒那麽容易找到夫人。

後半句千仞不敢說。

裴宵眸中起了波瀾，很快匿於深不見底的黑，之碎骨，“讓沿江漁民全部去找！一日沒找到，就投一人江，誰也別想逃！”

“大人，如此必然民怨沸騰，隻怕皇上那邊也……”

“去找！”裴宵雙目赤紅，低沉的聲音不容置喙。

薑妤現在九死一生，裴宵顧不得那麽多了。

隻要活著，其他的事自有他擔待。

隻要還活著……

他自己也腳步虛浮出了門。

“大人，好歹吃點東西補充下力。”千仞瞧他本沒有走路的力氣，遞了碗湯。

裴宵嗅到一苦的湯味。

這正是裴宵帶薑妤出門前，熬得補湯。

薑妤答應過要回來喝的。

裴宵眼眶微酸，一飲而下。

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讓人不過氣。

早知道就不給熬苦湯了。

他晦暗不明的眸盯著碗裏的湯，頭滾了滾，訥訥道：“把燕窩粥煨著。”

天黑了，就該回來用膳了。

北營兵力很快鋪開，沿江打撈。

不京城，連周邊的城池都因此事鬧得人心惶惶。

先是天風寨在京作，後是大規模調兵力。

京城上方黑雲城，仿佛隨時都要變天。

南齊要變天了……

另一邊，薑妤在浪海中遊了很久。

湧比想象得要更洶湧。

在離開京城地界後，薑妤消不了，上了岸，闖進了一座村莊。

“溪水村！”

薑妤鬆了口氣。

此地已經不在裴宵的視野範圍了，一路往南就能回姑蘇。

薑妤回了眼京城的方向，出真切的笑意。

很久了。

已不知多久沒有呼吸過新鮮空氣了。

沒了裴宵的空氣，渾的都躁起來。

終於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薑妤清理下服，往村子裏走。

剛踏進村口，旋即看到一群兵拿著的畫像，沿街盤問。

“看到此人速報，不得瞞！”

“找到此懸賞一千兩黃金，提供線索者賞紋銀百兩。”

……

兵一邊以利之，一邊挨家挨戶搜查。

薑妤心跳驟停了一拍，忙側避到了村口大樹後。

裴宵怎麽會調軍隊？

薑妤回想起來，江麵上也多了許多漁船，看來也是找的。

水路陸路鋪天蓋地地撒網，裴宵還沒打算放過！

如此，薑妤怎麽逃？

“不管男老，凡是會水的，統統都去江裏尋人！”

領頭的士兵刀。

音響徹村落。

不多久，士兵們帶著一隊漁民，浩浩往村口走。

後是無數尋的漁船，前是北營士兵，薑妤一時進退維穀。

好不容易逃出來，怎麽能再次落裴宵掌心？

薑妤悄然後退，忽而一眼看到了村口的糞池。

要不……

薑妤有些作嘔，可士兵眼見就要出村。

管不了那麽多了！

薑妤深吸了口氣，打算跳下去躲。

一隻大掌攔住了。

“你膽子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