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宵把一直鎖在後院，已經臭了，還是不讓外人接近，他自己也告病在家，說是、說是要陪妤兒過乞巧節。”

薑妤想到那畫麵，都讓人作嘔不適。

裴宵到底在想什麽？

兩人沉默了一陣，孟言卿抿了抿，“據我所知，裴宵也生病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薑妤如鯁在，最終搖了搖頭，“算了吧。”

過一段時間他也就慢慢適應了。

薑妤回去做什麽呢？繼續被他鎖著，與他糾纏不休嗎？

“我是在想裴宵隻要一日念頭不斷，京城中便會布滿眼線，我很難離京啊。”

孟言卿深以為意，思忖了片刻，“也許明天的乞巧節是個好機會？”

那日京都來往人多，混在人群裏，兵也很難盤查到。

薑妤對孟言卿福了福，“那就有勞王爺安排了。”

*

翌日晚上，孟言卿便帶著薑妤坐馬車一路往南。

每年乞巧節，京都都會舉行盛大的燈會，會吸引很多外地遊人。

不城中，京郊也是車水馬龍，熙熙攘攘。

馬車逆流而行，薑妤全程張地攥著錦帕。

“前麵那人有病吧？怎麽推著走？”

“真臭，晦氣死了！”

……

馬車旁邊響起姑娘們的談論聲，引起了不小的。

薑妤半掀開車簾，往窗戶隙裏看了眼。

前方不遠，有個略顯佝僂的影推著椅徐徐而行，周圍的人紛紛躲蒼蠅似地躲開了。

薑妤隨即聞到了一酸腐味，重新放下車簾。

馬車剛好經過那人邊。

竟是裴宵！

他這個人從來自帶一不怒自威的氣場，但剛剛單看背影薑妤還真沒認出來。

肩而過時，薑妤才看清他憔悴的側臉。

雙眼凹陷，下上生了青的胡渣，發髻也有些淩。

這還是那個指點江山的當朝首輔嗎？

薑妤心裏五味雜陳。

就在此時，裴宵似乎應到了什麽，猛地抬起頭。

薑妤嚇得趕合車簾。

千仞擋住了裴宵的視線，“大人要去哪兒？”

“觀星樓。”裴宵沙啞的聲音溢出嚨。

薑妤聽到“觀星樓”，心跳加快了幾分，又下意識從窗戶裏看了眼，恰看到裴宵腰間係著薑妤繡了一半的並蓮腰帶。

和裴宵約好的，乞巧節那日他會帶著送的禮，陪賞花燈的。

可是，薑妤已經“死了”，他到底還在堅持什麽？

薑妤不敢再看，靠在馬車壁上，微閉著雙眼。

“妤兒怎麽了？”孟言卿也起，打算掀開車簾看看。

薑妤攔住了他，“我沒事。”

既然選擇離開了，就莫要再回頭看了。

對他心，屆時他又把鎖起來，誰又來同呢？

薑妤閉目輕歇，可腦海裏卻浮現出千燈萬盞的盛景……

去年今日，還和裴宵牽著手在城郊廟會看花燈。

人擁，兩個人被衝散了。

薑妤當時正玩得興起，本沒意識到，還樂嗬嗬在周邊小攤販買了很多新奇玩意兒。

等被人推著前行了許久，猛然回眸看到人海中央茫然無措的裴宵。

薑妤玩興大起，從後蒙住了裴宵的眼睛，“猜猜我是誰？”

裴宵攥住了的手腕，猛地把拉懷中，恨不得扣裏。

他從未這麽大力對付過。

薑妤有些呼吸不暢，抵著他的口，“夫君，你怎麽了？”

眨著無辜的眼睛，像星星璀璨。

裴宵在脖頸間輕輕廝磨著，聲音極低，依稀在說，“我還以為你也不要我了。”

薑妤愣了愣，甚至不確定這話是裴宵說出來的。

他們在京城，就算走散了，想回家也很容易的，薑妤不知道他為何那麽大反應。

的夫君一向穩重，還從未見過他像迷了路的孩子般找不到方向的模樣。

回抱住了他，輕著他的脊背，“怎麽會呢？我是你的妻，自然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的。”

的聲音像春風吹進裴宵的耳朵，平一切傷痕。

裴宵才徐徐抬起頭，與額頭相抵，“夫人不會騙我吧？”

“當然！我從不騙人的！”薑妤信誓旦旦舉手起誓，“那要不這樣，下次再走散了，你就去觀星樓等我，我準會回來找你！”

“還有啊，它們也會陪你。”薑妤將剛買的木槿花種子放在他手心，“吶！七夕禮！就算哪天我真不在了，木槿花會替我守著夫君……”

薑妤的話被他以吻封緘，沉磁的聲音在邊輕語，“妤兒會長命百歲，不許說這些話。”

他們在人海中擁吻了。

薑妤得滿臉通紅，可心裏又很甜，勾住了他的脖頸，回吻他，“夫君也會長命百歲，陪著妤兒。”

……

薑妤心跳了一拍，猛地睜開眼，坐直了，眼前是馬車仄的空間。

原來，裴宵去觀星樓是為了等的？

過往的畫麵猝不及防到了薑妤封存在心底的記憶。

“停車！”薑妤拍了拍車壁。

馬車還沒停穩，薑妤迫不及待跳了下來。

他們正停靠在溪流附近，霧氣氤氳的溪水中滿是花燈，流如雲。

江風拂過薑妤的臉頰，才清醒些，迎風立在原地。

孟言卿看神不對，也跟著下了車，“妤兒，沒事吧？”

薑妤站在分叉路口，默了默，訥訥道：“沒事，有點暈，氣。”

“你是裴夫人吧？”

此時，買花種的小販熱地過來打招呼。

薑妤眸晃了晃，“你認錯人了！”

“我可不會認錯，你去年不是找我買過木槿花種子嗎？”小販不以為然擺了擺手。

薑妤卻納悶。

一年四季，找小販買種子的人數不勝數，他怎麽記得這般清楚？

不等薑妤問，小販自顧自解釋起來：“去年賣給你的種子沒發芽，你夫君還找我麻煩呢！”

小販買的種子是不，可這麽執著非要種出花的，可是獨一份兒，小販自然記得這對夫妻。

“你夫君把種子都種在觀星樓附近了，可惜水土不服，你夫君不死心，拉著我去好一番養護。”

薑妤搖了搖頭，“沒見觀星樓有木槿花。”

“夫人沒看到開花結果，不代表人家沒用心種不是？”

小販這話，讓薑妤無言反駁。

小販去年陪著裴宵風裏來雨裏嗬護樹苗的，至今記憶猶新。

小販看裴宵那模樣，都不忍心白賺人家錢，給了薑妤一包上好的種子。

“這個給你夫君，今年準能種功！”

薑妤愣愣看著手中的種子，指尖微蜷。

到底與裴宵三年相，不能說毫無惻之心……

此時，孟言卿捧著一隻兔兒花燈放到了小溪，薑妤目隨之而去，聞到了濃重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