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生氣！”薑妤接過歲歲手中的湯，遞給了嬤嬤，“湯讓嬤嬤送進去吧。”

歲歲有些失，依依不舍過門看著嬤嬤遠去的背影。

正要離開，院子裏響起摔東西的聲音。

砰砰——

歲歲一直護在懷裏的湯盅，被從屋子裏丟了出來，湯灑落一地，湯盅也碎了。

“娘親！”

歲歲一溜煙鑽了進去，來不及阻攔。

可剛走到房門前，就聽到裏屋漠然的聲，“誰讓你進來的？滾！”

“娘親……”歲歲垂著頭，在門外等了一會兒。

“娘親好好休息，歲歲隻是來收拾湯盅，收拾完就走。”

歲歲提著擺，悄然撿起地上的瓷片。

薑妤看不下去，也跟著過來幫忙，“歲歲，你平日不跟娘親睡嗎？”

薑妤話說出口，才覺有些冒昧了，怕痛歲歲。

不過歲歲倒沒有沮喪，濡的長睫輕著，“我跟娘親睡呀，我睡那裏！”

薑妤尋著的手指去，指的是毗鄰院子的一座小黑屋。

嬤嬤忙上前解釋道：“小小姐有單獨的院子，不過……小小姐自己想陪著夫人。”

歲歲還掛著淚痕的臉上浮現笑意，像顆小驕，“我娘親怕黑，我陪。”

歲歲都聽到娘親夜裏哭了很多次了。

“乖孩子。”薑妤幫掉眼淚，“今晚陪小姑姑睡好不好？小姑姑也怕黑呢。”

主要是歲歲頭上的傷再不理怕會留疤，還得看看上有沒有被魚火鍋燙傷。

歲歲還在猶豫，嬤嬤也上前勸道：“小小姐去吧，夫人這裏有老奴陪著呢。”

“那姑姑等我一下！”歲歲鬆了口，去的小屋子裏翻找了什麽東西，便跟著薑妤一起走了。

薑妤沒照顧過孩子，手忙腳給歲歲梳洗了很久，到了月上梢頭，才把這小糯米團子伺候好。

“時間不早了，我們……”

薑妤剛要鬆一口氣，忽而聽到外麵沉重的腳步聲漸行漸近。

高大的影投在窗戶上，擋住了銀白的月，屋子裏顯得格外仄。

薑妤心頭一跳，正要去關門，裴宵先一步進來了。

看到床榻上多了個人，愣了片刻。

“姑父，晚上好呀。”歲歲趴在榻上，雙手托腮，翹起乎乎的小。

薑妤不看裴宵的眼睛，清了清嗓子，“今晚我和歲歲睡，你去隔壁屋吧！”

“你在說什麽？”裴宵還有很多賬等著晚上跟薑妤算的。

薑妤突然覺得，有個糯米團子擋在中間也好。

裴宵對這孩子好像還行，沒那麽暴力。

薑妤梗著脖子道：“孩子晚上磨牙、夢囈，你睡這屋你來伺候嗎？”

裴宵果然嫌棄地蹙起了眉。

“孩子還尿床、起夜，你可以嗎？”

薑妤知道裴宵嫌麻煩，故意將帶崽的不易講給他聽。

屋子裏靜默了片刻。

薑妤後傳來怯懦的聲音，“小姑姑，歲歲不磨牙、不尿床，歲歲睡覺很乖的！”

“……”

薑妤一噎，“這床太窄了，三個人睡不下。”

這又是什麽理由？

裴宵太跳了跳，剛要開口，歲歲爬進了床榻，將自己的小枕頭放在中間，“小姑姑睡左邊，姑父睡右邊，歲歲隻需要占一點點位置的！”

說著，歲歲俯趴下來，盡量蜷，把自己蜷了湯團子。

薑妤無語凝噎：好心撿回來個叛徒！

偏偏裴宵並不領，對外揚聲道：“千仞，把歲歲的娘來。”

他可不習慣榻上再多一個人。

薑妤忙起阻止，“裴宵！歲歲傷了，我晚上照顧幾夜又能怎樣？”

裴宵涼涼掃了一眼蠕的糯米團子，“的傷隻怕不是你照顧幾夜就能好的……”

“裴宵！”薑妤打斷他，把他拉到了角落。

薑妤不明白歲歲已經很可憐了，裴宵為什麽一定要刺痛。

“有些事我是無能為力，但盡我所能幫幫孩子，有錯嗎？”

“無能為力又非要施舍才是最大的錯！”

裴宵將薑妤困在角落，微紅的眼強勢人，“薑妤，收起你那點兒並不長久的善心！”

本不明白，淋雨本不可怕。

可怕的是有人幫你撐了傘，你剛看見彩虹，那人卻中途離場，重新把你丟回大雨滂沱中。

裴宵小時候會過一次，如今又在薑妤上會了一次。

他知道那種滋味多難。

與其如此，不如讓這沒人要的孩子一直走在雨中。

沒見過晴天，就不會總惦記著了。

“難道你能哄這小屁孩一輩子？”

“難道你就沒過別人的恩惠嗎？為什麽要剝奪一個孩子的希？”薑妤不知道裴宵為何如此極端。

與他四目相對，兩人各執一詞，電火石。

此時，兩人視線之間出現一隻乎乎的小手，掌心裏托著幾顆的兔子模樣的糖果。

“姑姑、姑父，歲歲請你們吃糖，不要為歲歲吵架了好不好？”歲歲仰著兩個人，濡的長睫輕垂，“都是歲歲的錯！”

“不是的！跟歲歲無關。”薑妤垂眸，恰見小團子赤腳，抱著自己的小枕頭。

有些無所適從，兩隻小腳疊著，聲如蚊蠅，“歲歲跟娘睡，馬上就走……”

薑妤白了裴宵一眼。

裴宵的目則落在絹帕裏的兔兒糖上。

如果沒記錯，這些糖是膳房的廚子做的，京城都買不到，莫說千裏之外的姑蘇了。

“糖哪來的？”

“一位京城來的姨姨給的。”

歲歲眼睜睜看著裴宵把一包糖都拿走，塞進了袖裏，歲歲咽了咽口水，“姑父，給我留一顆好不好？”

這糖果造型特別可，歲歲都沒舍得吃。

是瞧著兔兒糖和裴宵帶來的兔兒花燈長得一模一樣，才想把糖分給裴宵和薑妤的。

裴宵抬了下眉，“給我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

“裴宵，小孩子的糖你也搶？”

薑妤去奪，裴宵猛地舉起手。

他個子高，薑妤和歲歲圍著他簡直就像兩隻短兔子蹦。

“小崽子不是也搶我床榻和夫人嗎？”裴宵理直氣壯冷哼了一聲，問歲歲：“兔兒糖和睡這屋，你隻能選一個。”

這對歲歲來說，太難啦！

歲歲了角，掐著手指道：“那、那我一口可以嗎？就一小口……”

“了糖，你就走！從此不許再來這裏，知道了嗎？”裴宵讓開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