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公？”薑妤的手在周公公眼前晃了晃，“周公公你怎麽哭了？”

“不是，寒風迷眼了！”周公公回過神來，抹了把眼角，“夫人懷有孕，早些回去休息吧。”

薑妤捧著剛洗幹淨的花瓣，點點頭，“我還要回去煮花瓣，不陪公公了。”

“好，夫人當心！”周公公著遠走的背影，又向西偏殿。

他像陪著年夫妻一路走過來的老友，看著年從滿眼厭棄到滿目眷，總覺得這結果不該如此……

*

另一邊，西偏殿的門被關上。

原本熱鬧的宴席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紛紛向門口。

裴宵掌了盞燈。

半明半滅的昏黃燭，自下而上照在他的臉上。

他像從地獄而來，渾散發著冷的氣息。

“裴宵！你做什麽？”以九郡王為首的叛賊，揚聲喝道。

裴宵沒理他，仰金佛像，拖著鋼刀一步步走了過去。

刀尖與地麵，濺起火花。

冷兵的音回在仄的佛堂裏。

眾人防備，攔在裴宵前。

“裴宵，我們可都是皇親國戚，你、你做什麽？”

“拜佛！”裴宵沙啞溢出兩個字。

眾人刀對準他，不讓他靠近一步，“齊王、九郡王他們在用膳，哪得到你拜什麽佛？”

裴宵後背一陣刺痛。

九郡王的劍刺在了裴宵的肩胛骨上。

他們落得被皇上訓斥，不就是裴宵這小人使得計嗎？

“滾出去！”九郡王麵不善，扭了扭脖子，“你一個心機小人跪本王殿裏的佛像，配嗎？”

“以卑賤之軀跪神佛，神佛嫌髒！”

……

眾人哄笑一堂。

倏忽，一道銀呼嘯而來。

裴宵手中猛地鋼刀穿九郡王的，將他釘在了大殿的金佛像上。

染了的笑麵佛睥睨著殿中的人，讓大殿中顯得更加森。

裴宵站在佛像下，悠悠掀起眼眸，眼中是無盡的殺意，“意圖謀反，其罪當誅！”

“你敢！”眾人揮刀朝他劈來。

刀劍影，皆襲向他。

他也曾一心向佛，世人卻偏都攔著他的道。

這一路荊棘布，他若不揮刀，荊棘就會刺穿他。

他非天生壞種，但注定做不了好人。

他紅了眼，雙手持刀，朝叛賊砍去。

叛賊人數眾多，但裴宵是個將死之人，自然所向披靡，無所畏懼。

他孤穿過刀林劍雨，衝人群。

廝殺聲響徹大殿，滿屋子鮮飛濺，也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佛像高高在上端坐著，救不了任何人，包括裴宵。

他這一生注定殺戮。

慶幸的是，尚有能力為妻兒劈開荊棘。

痕染白，他終於踉踉蹌蹌站在了佛像之下。

好了，他隻能送到這兒了。

願往後的路，再無風霜……

裴宵站在橫遍野的大殿中，環著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他的腳下、手上全是粘稠腥臭的跡。

他其實……恨了這樣的自己。

太髒了！

他掌燈一步步點燃大殿中的帳幔。

大火燎原，沿著房梁攀援而上。

大殿中火衝天。

他踏而來，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信徒裴宵殺孽深重，願修羅地獄，永世不得翻。

但此事與吾妻兒無關，我佛慈悲，請憐們孤兒寡母此生安樂。”

裴宵虔誠俯首叩拜。

倏忽，燃燒的房梁轟然落下來。

西偏殿的一切化為灰燼……

*

另一邊，薑妤準備好花瓣浴，又將裴宵的服都拿出來，熏了艾草。

此番太過驚險了，不得不驅驅邪。

薑妤跪在佛龕前，雙手合十上了柱香。

“我佛慈陪，保佑信和夫君此後無災無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薑妤默念著經文。

倏忽，門外響起劇烈的坍塌聲。

佛龕強烈震，轟然倒地，玉佛摔了碎片。

薑妤眼皮一跳。

旋即有個小和尚跑過來，敲了敲門，“裴夫人你還好吧？西偏殿著火了，請盡快離開！”

薑妤住的禪房離西偏殿不是很遠，屋裏已經到巨大的熱浪。

窗外紅衝天。

“西偏殿？”

薑妤記得裴宵剛剛就是朝西偏殿的方向去了。

趕起，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