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妤踉踉蹌蹌上了馬車，匆匆往溪水村去。

在村南的簡陋宅院裏，薑妤看到了一個佝僂的背影，穿著布麻，一糙的木束發，默默蹲在木槿樹下。

一群孩正堵在門口一邊做鬼臉，一邊唱著：“瘸子打獵坐著喊，瘸子上臺站不穩，瘸子拐離不得，瘸子坡活丟人！”

孩的嬉戲聲，和院子裏的蕭條格格不。

薑妤許久沒流過眼淚的眼眶又紅了。

一步一步走近，這才看清那人腳邊放著一隻沒雕刻完的銀鐲子，上麵刻著“念念皆相應”。

這是送給念念的鐲子。

那個給念念送玩、長命鎖的手藝人是裴宵。

那個陪生產，喂喝湯的人是裴宵，不是夢境。

他本一直都在邊！

若非他送念念的繩結是薑妤教他編織的樣式，薑妤還被蒙在鼓裏，馬上就要離京去尋人了。

若非這一念之差，他到底還想讓尋多年？

薑妤從後擁住了他，“裴宵，你混蛋！”

正在編手鏈的裴宵後背一僵，正要避開，卻聞到了悉的木槿香。

他疲憊的瞳中波瀾不定，卻不敢看近在咫尺的臉。

他太髒了，實在無以對。

那個大火的夜，房梁堪堪砸中了他的，他被困在廢墟下。

他本必死無疑，但天空驟降大雨。

後來，周公公來收的時候，剛好忽略了這片廢墟。

他便鑽出來，茍活了下來。

可他瘸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手握重權的首輔了。

他甚至……連一個普通人都不如，又如何敢以殘缺之出現在薑妤麵前呢？

何況他必須是個死人，才能保證薑妤母子的榮耀和一世榮華富貴。

裴宵惶恐地掙紮開，垂著腦袋，一瘸一拐地往屋子裏走。

薑妤揚聲質問：“裴宵！你憑什麽替我做決定？憑什麽覺得我隻要榮華富貴？”

裴宵腳步微頓，不敢轉頭看。

現在功名利祿加，應當過得很好。

若再跟他牽扯，就隻能躲在黑暗裏了……

裴宵拖著，一步步往遠走。

之一事，他從無自信。

他到現在還不明白，在薑妤心裏，他比那些所謂的名利都重要了。

也許薑妤也是在快要失去他的這些日子，才恍然明白的：世間萬皆可棄，唯有他不可辜負。

別人都棄他，可不想他再輸了。

“裴宵……”薑妤站起來，忽而腳下一崴，倒吸了口涼氣，“疼！”

裴宵影一僵，薑妤順勢跌在地上。

裴宵忙手攔住，“哪裏疼？”

他低著頭，聲音幹啞。

薑妤終於麵對麵看清了他的臉，清瘦了很多，下上生了青胡渣，眼睛有些凹陷。

他了重傷，無人照料，還得靠手藝賺錢，想也知道這一年過得多難。

薑妤一瞬不瞬盯他，這讓裴宵有些局促，垂頭避開的目。

薑妤將手臂給他，“胳膊疼。”

“腳崴了，胳膊疼啊？”

裴宵輕易拆穿了的謊言，薑妤鼓著腮幫子，“抱孩子抱的嘛！也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男人，留我們孤兒寡母獨守。”

“你不是雇了三個娘，五個嬤嬤，八個丫鬟麽？”

薑妤一噎，吸了吸鼻子，囁嚅道：“可我就是疼嘛。”

裴宵明知是裝的，可還是心頭一，握住的玉腕，掀開袖。

忽而，一把鐐銬銬在了裴宵手上。

裴宵訝然抬眸，貴婦人挑著下，強勢道：“不許再跑！否則我把你關起來！”

薑妤把這話原封不回送給他。

他們兩人現在一個是一品誥命夫人，一個是連名字都不能有的手藝人。

一個錦華服，一個衫襤褸，本不是一個畫風。

裴宵有些惶恐地手，薑妤把鐐銬的另一頭銬在自己手上。

“你跑不掉的！”薑妤拽住他的領口，迫他傾靠近。

一拳之隔的距離，呼吸纏，眼中隻有彼此的影子。

薑妤眼眶盈滿春水，“就知道你沒死，我一直知道的。”

裴宵眸暗了幾分，啞然開口，“妤兒……我可能沒法給你以前的生活了。”

“可我有錢啊，我可以養你。”

“裴宵不能活在世上。”

“那我們就姓埋名，做對普通夫婦！誥命夫人的名頭是你強加給我的，你以為我很稀罕嗎？”

“我、我不好了。”

“那你子還好嗎？”薑妤捧起他滿是胡渣的臉，俯吻了下來。

被玫瑰脂滋養過的水潤瓣輕蹭裴宵幹涸的，裴宵有些惶恐避開了。

“本夫人給你的，你就好生著！不準拒絕！嗯？”薑妤強行撬開了他的齒。

薑妤現在可是堂堂一品誥命夫人，有錢有權，生活太無趣，養隻貓兒在邊逗趣怎麽了？

薑妤猛地將他推到在地上，坐於他腰腹上。

裴宵在下，訝然著上的兒，張了張。

“現在知道了吧，被人強迫的覺是不是很不好啊？”薑妤俯下來，紅輕掃過他的角、下，結。

清甜的氣息時斷時續、時輕時重噴灑在裴宵的上。

裴宵頭滾了滾，腦袋就發懵了，“覺……還不錯。”

“那以後就乖乖留在本夫人邊伺候，再跑，打斷你的手腳。”

吻點點落下。

木槿花樹隨風搖曳，花瓣紛紛揚揚落在纏綿悱惻的上。

裴宵從一場大火中來，又從一場大火中消失，可他從不知道，這場大火早就在薑妤心裏刻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跡，永遠無法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