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掛夜空，點亮一小片天。

凌晨兩點，周耐扶著一酒氣的喬星挽從‘月半酒城’走出來。

司機見狀，忙下車拉開后座車門。

周耐把人扶上車，關上車門。

他站在車外，雙手叉腰，轉大舒一口氣，然后又抬步急匆匆去伺候那幾位喝得爛醉如泥的政客大佬。

把人一一送上車，揮手道別后，周耐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

一幫老狐貍，真特麼能喝！

喬星挽一個人真這麼生生的扛下來了，那兩杯白的進了喬星挽肚子，喬星挽再好的酒量也得進醫院。

周耐把外套下，掛在手臂上，給陸宅的老保姆打電話，“秦媽，你熬點解酒湯，喬總喝醉了……我看著呢，攔不住啊，你也不是不知道多拼。”

掛了電話，周耐煩躁地抓抓頭。

“您倒是一走了之輕松了，留這麼一個犟祖宗讓我伺候……”

說的是抱怨的話，握著手機的手卻是抖。

抬頭看一眼夜空中高掛的圓月，一米八的男人不知怎麼的忽然就崩潰了，捂著臉蹲下，哭得跟個大傻子似的……

媽的，為什麼他也那麼不甘心啊！

明明是那麼優秀那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偏偏落得這樣的結果。

說是尸骨無存……

去他媽的尸骨無存啊！

腳步聲漸漸近。

哭得跟傻子的周耐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抬起頭時，看到本該在車不省人事的喬星挽已經站在他面前。

低著頭，被酒熏紅的眼睛盯著。

“哭什麼？”

周耐抹一把臉，站起，“……沒哭。”

“不準哭。”喬星挽看著他，“今天是中秋節，回家陪你家人吧。”

說完，轉往車那邊走。

腳步有點虛浮，但還是順利的走到車旁。

當單手負責車門準備上車時，周耐終于再也忍不住，徹底發了！

“我哭怎麼了？我就是心疼陸先生怎麼了？！我就是不甘心！”

“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冷漠？半年而已啊，你真的忘了陸先生了嗎？！”

“你是不是忘了陸先生的眼角給了誰？！你是不是忘了你這條命，你現在的自由是陸先生用命換來的！”

“喬星挽，你沒有資格忘記，你必須記著！”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哭，你哭一哭，你哪怕掉幾滴眼淚我都不至于替陸先生覺得這麼不值得啊……”

喬星挽始終沒回頭。

夜幕中，清冷的背影像一抹月。

周耐哭得像狗，好歹也是職場英的他，此刻緒失控，形象全無。

司機站在車旁，那一個尷尬。

一個是老板，一個是上司……這種失控的場面是他一個小小司機能看的嗎？

回頭別遷怒他，把他辭退了才是。

就在司機心戲愈演愈烈時，喬星挽了。

轉過，面平淡，看著幾步遠哭得稀里糊涂的周耐，“今晚我喝醉了，你說的話，明天起來我都忘了。”

周耐怔住。

說什麼？

周耐抬手去眼睛里的眼淚，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楚了些，但夜太濃，他還是看不清人臉上的表。

深夜的城市，偶有幾輛車開過。

周耐聽見輕淡的嗓音，“周耐，我懂你的意難平，我何嘗不是？他給自己尋的這麼一個結果，從頭到尾都沒有問過我愿不愿意……”

“你說我的眼睛和我的命是他以命換來的，我認。可你說我現在的自由也是他以命換來的……”

“但其實你和他都一樣，這樣誅心的自由，我不認。”

周耐張了張，想反駁，可腦子里卻一片空白。

“我的人生是自由了，我的人格是自由了，可我的心……從此被困住了。”

的聲音像一陣風，飄他耳中，濃如夜。

周耐看著轉上車，車門關上。

黑賓利啟，消失在前方大道。

周耐再抵不住，蹲下抱住頭，懊悔不已……

…

凌晨兩點半，黑賓利駛陸家老宅。

喬星挽下車，提著包搖搖晃晃的站穩。

秦媽聽見車聲就趕出來門口等著，看到喬星挽醉醺醺的樣子，忙跑過來攙扶。

“哎呦，這一酒氣呦！”

秦媽心疼又惱火，“這個周耐怎麼回事，不是讓盯著別讓您喝嘛，快進屋喝點醒酒湯，老爺子為了等你回來團圓都沒睡。”

喬星挽是醉了，但意識還算清晰。

“爺爺又熬夜……”喬星挽任由秦媽攙扶著往屋里走，“明天我開個藥方，秦媽讓人去藥店買，盯著爺爺喝。”

“不愧是你個犟祖宗，都這樣了還惦記著老爺子呢！”

秦媽是心疼又無奈，把人扶進屋，“先等下，我給你換下鞋……哎，怎麼腳呢？”

喬星挽了高跟鞋就直接腳踩著地面，搖搖晃晃的往老爺子的房間去。

陸老爺子沒睡覺，聽見車聲他就坐起來了。

明叔他披上外套，扶到椅上，推著他出了房門。

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喬星挽著腳搖搖晃晃的朝這邊走來。

明叔一驚：“小姐這是……”

秦媽追上來，扶住喬星挽，彎下哄著喬星挽把拖鞋套上。

喬星挽套上拖鞋，朝著陸老爺子走來。

陸老爺子坐在椅上，一張臉沉沉的，“你還記得你有個兒嗎？”

喬星挽蹲下，雙手搭在老爺子膝蓋上，低頭靠上去，“爺爺，今天是個團圓的好日子，你別生氣。”

陸老爺子心口一滯，眼眶瞬間紅了。

他滿是皺紋的手輕輕了喬星挽的頭，哽咽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不能總這樣，會憋出心病的，你自己是醫者，這些你比爺爺懂，阿妄一定也不想看到你這樣……”

“我很好，真的，爺爺我很好。”喬星挽閉上眼，呼吸漸漸放棄，也松垮下來往一旁歪。

秦媽和明叔眼疾手快扶住了。

喬星挽倒在秦媽肩上，閉的雙眼，眼角兩行淚無聲落。

“我只是不明白，這麼久了，他為何就是不夢來看看我……”

秦媽鼻尖一酸，的抱住喬星挽，“老爺子，小姐這心里苦啊……”

陸老爺子紅著眼揮揮手，“把帶回房間，給洗洗，讓舒舒服服睡一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