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馥接過宋持風遞過來的U盤,仿佛看不到一旁時慈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隻側頭看向男人:“謝謝,我先上去了,老師說還得預留點時間檢查U盤能不能被教室電腦讀取。”
聲音輕得好像隨時都會淹沒在和煦的春風中,說完便垂下眼眸,從旁繞開眼前兩人,直接進了教學樓。
教室裡,老師還沒來,但林詩筠和馬慧欣已經急死了。
一見寧馥進來,兩人一人扶座,另一人幫衝上講臺檢查U盤,確定萬無一失後,林詩筠才舒了口氣說:“姐,我尋思如果有一隻蝸牛剛才跟你一起出發,可能它都已經到教室喝完一杯茶了。”
慢字兒被說得千奇百怪,寧馥卻有點笑不出來,隻勉強勾了勾角:“抱歉,遇到點事。”
林詩筠和馬慧欣本來還想再多說兩句,但看寧馥的臉確實差得嚇人,便懂事地齊齊住了。
他們班分了好幾組,分了幾個教室,答辯的順序按照指導老師來,寧馥排在相對後面的位置,看著其他同學上臺的同時,也在再一次檢查自己論文中的容。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應該很難看,但很意外的,的心卻只是仿佛陷死寂,如同一口無波古井,甚至將之前那些無端的思緒也一並沉了進去,不再紛擾作。
打印紙上的字清清楚楚,閱讀起來條理也順暢,寧馥能覺到自己的思路很清晰,上臺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想象中張,面對老師的提問答得有來有回,最後下臺的時候林詩筠和馬慧欣就差給鼓掌了。
“牛啊寧!”
“寧真牛!”
寧馥毫無懸念地通過,在這階段的果面前,也終於能松上一口氣。
班上的人心地包了大,可以直接從學校坐到酒店,寧馥跟著好友一起上了車,三個孩一起坐到車的最後排,倆人一左一右把寧馥在了中間。
“寧,沒事的,我們都在你邊呢。”
“就是,還好我們畢業後都留慶城,散夥飯吃完不散夥,羨慕死他們!”
答辯教室坐北朝南,正對著學校的十字主乾道。
剛才林詩筠和馬慧欣一探頭,就從窗子看見寧馥從那邊緩緩走過來,遇到了時慈。
馬慧欣本來還不知道和時慈這回事兒,之後一看那個臉表,基本也明白了。
怎麼說呢,毫不意外吧。
好歹同寢四年,寧馥這段裡的一些細節,們作為室友還是知道的。
哪怕很多時候並不是寧馥主說,但往往住在一起時出來的小細節,遠比自己去描述起來,要更為真實。
林詩筠和馬慧欣其實也私底下聊過,覺得寧馥和時慈這段,看著談得是風風,轟轟烈烈,其實問題不。
比如寧馥很多次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門約會,倆還在猶豫晚上需不需要給留門,結果沒過多久人就回來了,說時慈家裡臨時有事,聽得倆屢屢高。
一次兩次還好,一學期七八次,知道的知道時慈學的是機械工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哪個醫院的急救科大夫呢。
別的都不說,就時慈家裡那個況,估計他倆要真走到結婚那一步,都相當夠嗆。
只是們作為朋友、同學和室友,無論哪個份都不好說這件事,只能希寧馥應該自己心裡有數。
話又說回來,這回要是真分手了,倆第一個放鞭炮。
“哎寧馥,你坐哪兒啊,坐我們機械這來唄,特地給你在時慈旁邊留了個座兒!”
一行人到達酒店,機械那邊的人比他們早了點兒,已經把位置給分好了。
一共十張大圓桌,包括兩個班所有專業課、副科老師,百來號人嗚嗚泱泱地往裡進,老師們聽見機械二班班長在那,紛紛笑開:
“看看我們這班長,以後要乾不下去機械了,可以轉行當紅娘啊。”
“哎呀那還不是因為我們學校出了這麼對神仙眷嘛……”
時慈坐在桌子旁一言不發,寧馥也覺得相當尷尬。
林詩筠和馬慧欣立刻跳出來接話:“坐什麼機械那邊,今天是散夥飯,寧馥是我們舞蹈的人,肯定坐我們這桌啊!”
“小要恩什麼時候不能恩啊,今天同學第一懂不懂?”
“就是嘛,我們班的大憑啥坐你們那去,我們還得留著看著下飯呢!”
這話一出,舞蹈這邊的孩子們頓時一呼百應,把寧馥順理章地留在了自己班的桌子上。
散夥飯,每個人都是抱著最後一次的心態來的,只求一個盡興。
無論男生生,在今天好像都被賦予了一種可以不醉不歸的特權,林詩筠和馬慧欣滿腦子想著讓寧馥趕從時慈這個坎兒上過去,也拎起好幾瓶啤酒:“來吧寧,咱今天喝個痛快!”
在這種氣氛下,誰也說不出掃興的話。
寧馥本來酒量就一般,被林詩筠和馬慧欣摁頭灌了兩三瓶啤酒下去,臉頰上頓時浮起桃花一樣的紅,拿著筷子都有點暈乎。
而林詩筠和馬慧欣喝得更多,還跟著那幫子機械的玩了一把深水炸彈,回來的時候站都有點站不穩了。
寧馥過去扶了一把,林詩筠順勢抱著寧馥,臉在口埋了一下,然後仰天長嘯:“媽的!我之前看你倆好著我都沒好意思說,時慈他就是個臭傻——”
“……”
這話一出,周圍的喧鬧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周圍幾張桌子的人作都給定住了,甭管剛才在喝酒還是勸酒,哪怕是吃飽了開始玩手機的,都跟著齊刷刷抬起頭,看向這邊正在嚎的林詩筠。
“傻,真的傻,他為什麼不回去跟他媽談,不就我媽找我有事,我媽不舒服,他這麼關心他媽,他爸難道不會有意見嗎!?”
要林詩筠剛才那句,遠那幾張桌子的人還沒聽清楚,這一句可真是掀翻全場了。
整個場子從老師到學生,全都呆在了原地,無數雙好奇的大眼睛從寧馥看到時慈,再從時慈看到寧馥。
馬慧欣在旁邊認同得不行:“就是,真的傻,知不知道我們生約會前洗頭化妝選服要多久啊,我們寧忙前忙後兩小時,出去不到五分鍾就回來了,一個學期三個月,約會十次能有五次這樣,要我我分手兩百次,全他和他媽了——”
“你說什麼!”那邊的時慈也終於忍不住站起了,一雙眼睛迸發寒,死死地瞪著寧馥旁兩人:“你們說話注意點!”
“哎哎哎,喝高了,純粹喝高了!”
寧馥也喝了酒,頭有點暈,隻本能先護在好友前,倒是班長白專趕衝出來打圓場:“喝多了喝多了,醉話不能當真哈,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呢……哎喲,小嘛哪有不吵架的。”
“誰跟你說是吵架了!”林詩筠一把薅住白專的領,“是分手了,分手了懂不懂,要放鞭炮慶祝的那種,遠離渣男一世幸福!”
“啊啊啊好好好是是是……”白專一副‘我不和喝醉的人計較’的樣子先哄著林詩筠坐下,再把寧馥從這兩個醉鬼面前扶走,“來來來寧馥你陪我上個廁所!”
寧馥跟著白專出去,走到酒店休息區的沙發旁,就看也打了個酒嗝,擺擺手說:“你先在這休息會,我去把倆拖出來醒醒酒,這一喝高了怎麼說話那麼難聽呢……怨不得時慈發火……”
哪怕林詩筠和馬慧欣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也依舊沒有人相信他們真的會分開。
可能在今天之前,寧馥自己也不會相信,就在這樣明的春天裡,沒有爭吵也沒有哭泣,卻再也提不起與對方說話的興趣,如同已經燃燒殆盡的蠟燭,哪怕還留著燭芯也再無亮起的可能,回頭去,只剩下一縷一縷焦黑而虛無的煙。
回頭,就看時慈已經追了出來,踉蹌姿態看得出剛才應該也喝了不。
他看見寧馥,終於找到方向,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到面前:“你就眼睜睜看著你朋友汙蔑我嗎!”
“們喝多了。”寧馥語氣平靜得好像是路上踩到旁人的腳:“我替們跟你道歉。”
“你……”時慈被堵了一下,雖然得到了所謂道歉,心裡卻更是難過得攪一團,“今天宋持風到底什麼意思,為什麼你的U盤在他那,你坐他車來的?他在追你嗎,你默許了?上次說什麼暫時分開是不是就是因為這個,為什麼,因為他比我有錢嗎——”
時慈是真喝多了,已經到了口無遮攔的地步,一個一個的問題仿佛帶著酒氣的連珠炮,那種氣味讓寧馥幾乎難以忍,只能往旁邊走了兩步躲了一下。
但畢竟還拖著一隻尚未痊愈的腳,時慈隻一步便再一次堵在前:“寧寧,到底為什麼,是我對你不好嗎,你要什麼我不都給你買了嗎,是因為我不讓你跳舞嗎,那你問過宋持風他願意讓自己的朋友天天站在舞臺上讓別的男人看著嗎!”
酒放大了所有緒,疑,憤怒,不解,委屈。
時慈就像是一頭徹底被激怒的迷茫野,語調越揚越高,到最後幾乎已經顧不上咬字,變了單純的嘶吼。
他一張臉完全漲紅,口激烈起伏,雙手失控地抓住寧馥的肩:“你說啊,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喜歡他嗎,你不我了是不是!”
最後那充滿了怨懟的‘是不是’出口還沒落地,時慈就被一蠻橫到完全無法反抗的力量扯了過去,眼前一花,整個人被掀翻在地。
宋持風來不及去整理自己因發蠻力而移了位的西裝外套,先走到寧馥面前,看了一眼還泛著青黃的腳踝:“沒事吧?”
“沒事。”
只是聽見了聲音的同學已經全都到了包廂門口,用如炬般的好奇目打量他們,寧馥低下頭去的時候已經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種境地於任何人而言都無比難堪。
更何況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
宋持風下外套裹在寧馥上,看著從地上爬起來,還想往他這裡撲,卻被其他同學死死攔住的時慈,語氣依舊疏淡克制:
“謝謝各位四年以來對寧馥的照顧,今晚這頓飯的帳我已經結過了,各位慢用,寧馥腳上還有傷,我先帶回去,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