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人有什麼好?如果我能一直堅守做一個壞人,我早就和朝霞在我們自己的房子裡結婚了, 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事實的真相很殘酷, 白端端也終於知道是什麼改變了林暉。
而如今的林暉,也本不再像一個意氣風發的合夥人, 隻是一個可憐潦倒至極的中年男人。
他看著白端端,苦笑道:「我確實不是純粹的好人,但是端端, 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在季臨這件事上,我確實隻是發自心希你不會到傷害, 季臨對我有多恨, 我是知道的, 我不希你和朝霞一樣,因為我而牽連, 被他利用, 被他當是向我復仇的工!」
林暉說這話的時候臉還有些蒼白,然而一字一句, 白端端相信, 他是真誠的,因為朝霞姐姐的事,他擔心過去重演, 擔心自己也重蹈覆轍,他的心意是真的。
但是沒必要的。
「林律師,你潛意識裡就覺得季臨會和你一樣, 經歷了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所以會和你一樣被仇恨矇蔽眼睛,徹底顛覆三觀,變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是嗎?」
林暉著白端端,沒有說話。
沒有人可以保證一輩子不犯錯,林暉在季臨爸爸的這個案子上錯了,但他可以改,可以用很多方式贖罪,他也確實這樣做了,然而當他的行為遭到打擊和挫折,林暉毫不遲疑地選擇了向生活投降。
「你覺得你錯了,但你贖罪了,然而你的贖罪卻不僅沒換來回報,反而得到了災難,所以你委屈,你怨恨,你覺得你也是害者,所以你完全推翻了自己的價值觀,覺得不如隨波逐流做壞人,你就輕而易舉邁開走了這樣一條路,可明明是為了自己過的更舒服,為了給自己找藉口墮落,為了選擇更容易走的路啊!」
「你覺得對不起季臨,你選擇給季臨寄錢,你覺得這就是贖罪,但季臨要的是你的錢嗎?換做是你,看到這個錢,是會怨恨消散,還是覺得屈辱?自始至終,你從沒有敢正麵地麵對季臨,好好地和他道個歉吧?」
白端端看向了林暉:「對,你是很可憐,但季臨難道不可憐嗎?你失去朝霞姐姐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了,至是個年人,有穩定的工作,可季臨失去自己爸爸的時候才隻有十三歲,甚至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何況你口口聲聲說著朝霞姐姐,因為朝霞姐姐的死才變現在這樣,那杜心怡又是怎麼回事?就因為頂著和朝霞姐姐相似的臉?」
林暉嚅囁了下,似乎想要開口辯解,然而白端端沒給他這個機會,隻是徑自道:「你不要和我說什麼贖罪,因為沒給朝霞姐姐最好的,看著這張臉就想要彌補,我就問你,能和朝霞姐姐比嗎?配嗎?心暗齷齪,沒有能力卻喜歡鬥,既沒有法律人的基本職業修養,又沒有該有的職業道德,在所裡做什麼事,你不是不知道,但一直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縱容,所以這就是你對朝霞姐姐的?這就是你的痛苦?你每天看著杜心怡用朝霞姐姐相似的臉做這些事的時候,你難道不會覺得噁心嗎?」
「季臨遭遇的苦難沒一件比你,但季臨有隨波逐流地就變你這樣嗎?他有改變自己的價值觀就去輕鬆毫無心理負擔地做一個壞人嗎?他變了嗎?他沒有。」
「不是人人經歷你這樣的事,就一定會在自怨自艾裡變你這樣的,再苦再痛,季臨從沒變過。」
……
「林老師,我最後喊你這麼一聲,你捫心自問,就算你時倒流,你當初按照你現在理解的,就一直做個壞人,從沒有幫助弱勢群做過公益案件,你覺得朝霞姐姐真的有可能和你生活幸福生兒育嗎?」
「朝霞姐姐喜歡你,是因為你是個善良的人,要是知道你變了現在這樣,本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會果斷地走掉,去嫁給真正善良的人,而不是這樣的你。」
白端端頓了頓:「因為你本不配!」
*****
季臨在開完冗長的會議後回到了盛臨,還沒到下班的點,這個時間,白端端應該還在所裡,季臨本以為趕不上今晚的晚飯了,沒想到最終峰迴路轉,會議竟然還是高效地提早結束了。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白端端並不在所裡,倒是容盛從天津出差回來了,雖然他人也不知道又上哪兒去了,但季臨在自己辦公桌上發現了他帶回來的大袋麻花。
白端端好像就喜歡吃這種油炸又甜又高熱量的東西,季臨下意識地把麻花收了起來,準備晚上把自己這一袋也帶給。
他拿起手機給白端端打電話,然後並沒有人接。
最後倒是來自己辦公室裡送檔案材料的王芳芳給自己指點了明路:「季par是在找端端嗎?」
季臨看了一眼:「恩。」
「端端說剛纔有點事,要見一個人,去樓下那個Webox餐廳了。」王芳芳看了看手機,「不過去了久了,我剛打手機也沒接,可能是在和什麼客戶談事,沒顧上。」
理智讓季臨應該在辦公室裡耐心等待,然而讓他還是不由自主邁出了盛臨。等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Webox的門口。
季臨自我安道,白端端在見客戶的話,自己也不去打擾,就想看看他,開了大半天的會,這麼大半天沒見到,就有點不安,何況是什麼客戶,竟然要佔用白端端這麼久的時間,如果專業諮詢上遇到困難,自己倒是正好可以路過幫著解決一下……總之,自己就是看看……
這家餐廳就是季臨和白端端樓上那鄰居的,果不其然,門口自己那位非主流鄰居一見自己,就打起招呼來了。
「哎!哥!你也來啦!最近你這完全恢復的沒問題了!我看你簡直步步生風啊!」這鄰居自來地探出頭來,「不過你要不還是別來我們店裡吃飯了。」
季臨有些不解。
非主流鄰居很好心地低聲解釋道:「你那個母老虎老婆剛帶了個男人上了這兒的包廂呢。」對方暗示道,「我就給你提個醒,你要不還是上別的餐廳吧,我怕你那老婆見了你又要……」
「我就是來找的。」
結果這話一講,這鄰居臉上表更彩了,季臨剛要往裡走,他又一把攔住了他:「哥,你說我多管閑事也好,別的也好,我就是看不下去了,你說你堂堂一表人才,何苦呢!這的是不是跟著別人跑了?是不是今天和一起來的男人是他新歡啊?我看那男人年紀大好多,對你老婆也百依百順的樣子,你老婆竟然沒打他!」
非主流鄰居顯然二三流狗電視劇荼毒頗深,這麼一點小細節,已經在他腦海裡拚湊出了一臺八點檔大戲,他規勸道:「哥,真的,我知道,你可能是那個斯德哥爾癥候群,被久了吧,就上了,但聽我一句勸,離開,你會活的更好!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這的找別人了就找別人了……」
季臨也懶得解釋,隻笑了笑:「沒關係,我就喜歡那樣的。」
「……」
非主流鄰居臉上果然出了一言難盡的表,不過他還是善良地領了路:「就在路盡頭那個3號包廂,不過哥,我是真的出於同,才告訴你的,正常我不應該泄客戶**的,你可千萬別一時衝衝進去和人家打起來啊……」他看了眼季臨,又不放心地補充道,「而且你也打不過那的……」
季臨沒在意這些有的沒的,隻朝對方點了點頭,然後徑自往路盡頭走去。
這家餐廳環境確實好的,包廂很多,但大部分包廂並非完全封閉的,而是用書架隔開了,書架上則放慢了圖書以及綠植,另一側開口有一張珠簾,還有一麵則是磨砂玻璃。
季臨本來隻準備過這珠簾的隙看一眼白端端,然後就在外邊點杯咖啡等,然而他走到包廂門口,卻聽到了裡麵傳來的悉的聲音。
那是林暉的聲音。
季臨心下有些抑和難言的煩躁,白端端竟然是和林暉約了在見麵。雖然已經知曉和林暉本不曾是過,但對林暉天然的厭惡也讓季臨緒複雜。
這男人的聲音幾乎讓季臨一瞬間握了拳頭。
然而很快,他慢慢放鬆了拳頭。因為他意識到,不論如何,林暉在白端端眼裡,都是的恩師,隻要自己要和白端端在一起,就無法避免可能需要接到林暉,自己當然可以說出和林暉的過往,然後讓白端端和林暉絕,然而那除了讓白端端徒增痛苦之外,好像也沒有別的意義。
更何況,自己真的說出真相後,白端端會是什麼反應,季臨也有些忐忑和張,真的就一定會和林暉絕嗎?會毫不遲疑地相信自己嗎,畢竟林暉和認識更久,見證了的青到長。
一直不願意向白端端坦白自己的過去,除了不願意讓痛苦打破心裡對他人的信任外,季臨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在害怕,他害怕看到白端端的遲疑,看到的猶豫,看到任何一秒的舉棋不定。
自己真的太喜歡了,喜歡到任何輕微的不夠堅定,都會刺傷到自己。
季臨以前過很多傷,他總以為自己強大到已經不怕任何傷害了,然而現在才知道,不是這樣的,他還是像以前一樣,害怕而怯懦,但即便這樣,他還是喜歡白端端,喜歡到願意把能夠傷害自己的刀,親手而毫不遲疑地遞到的手裡去。
這太危險了,也太純粹了,然而季臨卻覺得,同樣也太讓人沉溺了,他甚至沒法用理智去阻止自己。
他本來隻準備在包廂外短暫停留就此離去,因為他實在不想見到林暉,也不想聽見他的聲音,然而就在他準備轉離開之際,包廂裡的林暉卻突然抬高了聲音——
「我確實不是純粹的好人,但是端端,我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壞,在季臨這件事上,我確實隻是發自心希你不會到傷害,季臨對我有多恨,我是知道的,我不希你和朝霞一樣,因為我而牽連,被他利用,被他當是向我復仇的工!」
季臨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按捺不表,在白端端麵前什麼也沒說,林暉卻反而把這些醜陋的往事都攤牌給了白端端,而且他竟然惡人先告狀,並且完全歪曲事實。
自己為了報復林暉才和白端端在一起?
季臨簡直怒極反笑,林暉可真是能給自己臉上金,就憑他?自己還能為了報復他就出賣自己的?多大的排麵?
聽到這裡,季臨也覺得忍不下去了,按照他的格,他是想要衝進去直接當麵駁斥林暉的。
然而……
然而因為裡麵坐著的是白端端,他不想讓難堪,不想讓被陷兩難的境地……
隻是季臨也沒有勇氣去聽白端端的回答。
會相信林暉嗎?會真的懷疑自己嗎……
季臨抿了,沉默了幾秒鐘,還是決定離開。
自己或許並沒有必要知道這個答案,或許當本就沒來過這個餐廳比較好。
而因為他這片刻的遲疑,他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下一秒,他就聽到了白端端的回答——
「林律師,你潛意識裡就覺得季臨會和你一樣,經歷了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所以會和你一樣被仇恨矇蔽眼睛,徹底顛覆三觀,變一個不擇手段的人是嗎?」
白端端的聲音和往常一樣,鎮定冷靜,帶了一種好聽的脆生生的靈。
……
「對,你是很可憐,但季臨難道不可憐嗎?你失去朝霞姐姐的時候已經二十多歲了,至是個年人,可季臨失去自己爸爸的時候才隻有十三歲,甚至還背上了巨額的債務。」
他是至純的黑色,她是純淨清透的白。 從遇到她起,他就不曾打算放走她,這是一種執念。 哲學上這樣定義它,一個人過分專注於某事某物,長時間淪陷於某種情緒,這一情結就會成為有形,將之束縛住。而他,有執念,亦有將之執行的資本。 於是他終於出手,親手折斷了她的翅,從此把她禁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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