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住在郊區這邊的度假村,二樓一間商務套房。
窗外種了一棵梨樹,正是梨花盛開的季節,大簇雪白的花瓣攀延進窗戶,淡淡的香味。
何桑躺在床上顛來覆去,梁紀深白天乏了,乏得睜不開眼,強撐著意志力,一只手拍睡。
“山里有座廟,廟里有狐貍,狐貍三百年...”
“我不想聽故事了。”翻個,面向他。
“又不聽了?”
“一個故事你講了一晚上...”
梁紀深太,“這個都是現編的。”
“你小時候梁夫人哄你睡,不講故事嗎?”
“我不需要哄。”
何桑挨近他,枕他的枕頭,他往一旁挪,讓出位置。
梁紀深的枕頭味道很好聞,清新冷調的洗發水味,他從不使用酒店提供的洗漱用品,何桑會整理好浴巾、床單、牙刷這些,打包塞進他的行李箱,出差幾天,準備幾套,省得他清洗了。
“你以后有兒子了,你哄他嗎?”
他睡沒系扣,襟松松拉拉地垂向兩邊,在夜里,他泛著深邃好看的澤,“老實睡覺,沒工夫哄。”
“那兒呢?”
梁紀深換了只手,繼續額頭,“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兔子——”
何桑沒忍住笑,“又是這個故事!”
男人側,將腦袋摁在口,倦意慵懶的腔調,“不是一個故事,狐貍改兔子了,不能教壞兒。”
毫無困意,卻也明白他累了,一聲不吭抵在他懷里。
梁紀深的心跳沉緩,在寂寞的午夜,仿佛沙,一點點淌過,一點點聚滿,沖擊著,也著。
......
早上六點,程洵駕駛著商務吉普回到度假村。
胎和車門濺了泥點子,鞋也一大灘的污穢。
梁紀深坐在會客廳等他,窗簾遮得嚴合,一片昏暗。
“梁總。”程洵打量一圈,“何小姐沒醒吧?”
男人抬眸,有不好的預。
“我凌晨趕到長陵縣的佟家村,已經人去樓空了。”
梁紀深面嚴肅盯著他,盯得程洵冒冷汗。
“佟大媳婦的娘家在三十公里外的李家村,鄰居說連夜搬回去了。昨天傍晚七點,一輛尼桑面包車開進佟家的院子,下來四個人,給了佟大一個皮箱,面包車的鑰匙給了佟二。八點鐘,佟家反鎖院門,兩兄弟消失了。”
“連夜離開?”梁紀深手指有一搭無一搭地叩桌面,噠噠地悶響,“有辦法追蹤嗎。”
“附近沒監控,沒路燈,天又黑,而且出了村子肯定換通工。他們名義上沒有任何罪名,也不是潛逃,沒理由大張旗鼓追捕。”
梁紀深牙關咬,鬢角的骨頭鼓了鼓,“廣和集團的幕后人這麼手眼通天,連我要走哪一步,如何走,都算計在我前面了。”
程洵同樣沒想到,及時行仍舊撲了個空,“豹子出風頭,顧大虎是您的鉤子,你對他有恩,于于理他們都應該摻和,既然不敢摻和了,那當然是難纏的角。”
“你通知趙凱了嗎?”
“通知了。”程洵過來的路上買了早餐,遞給他一杯豆漿,“今天各個區局例行檢查,全市范圍的酒吧,會所和洗浴中心,統統榜上有名。我轉達了您的意思,讓趙凱親自帶隊排查云海樓。”
梁紀深這時向門口,一團朦朧的影子在墻角。
他反手扯開窗簾,何桑穿著睡,長發沒梳理,潦倒的披在肩頭,纖弱惹人憐。
刺白的線玻璃,閉了下眼。
梁紀深眉頭鎖,“睡醒了?”
沒彈。
男人揚下,示意程洵出去,站起走到面前,“氣不太好。”
他沒提,何桑也沒問。
塵封六年的案子了,早已是人非,梁紀深不是神,他盡力了。
只是如今所有的線索戛然而止。
照形,何晉平百分百不是死于意外。
雨水倒灌導致房梁坍塌,表面無懈可擊,但那天恰好是何晉平上報部門,廣和集團的工程質量不過關。部門上午審批返工重建,中午工地就出事了。
護城樓的項目從此封,直到去年,中海集團重新競標,大樓才蓋起。
連擅于偵察的梁紀深都逮不住馬腳,這是多麼厲害的手段。
“不?”他在何桑的臉頰,“喝一口豆漿,我帶你下樓吃早餐。”
何桑點頭,接過杯子。
梁紀深看著喝,沒有說話。
......
下午兩點,市區七十多家大型酒吧,夜店,迎來第一批檢查。
酒水,衛生,防火系統的安全,以及突擊現場是否有不正當易。
臨近黃昏,云海樓對面的街道停了四輛公車,趙凱從為首的那輛下車,率隊進云海樓。
一出電梯,趙凱先手,“梁先生,又打擾您了。”
“趙局。”梁遲徽冠楚楚,皮笑不笑地握手,“你知道打擾我了,何必來呢。”
“梁先生又開玩笑了。”趙凱自己圓場,“全市例行檢查,我不來一趟,誰證明您的場子清白呢,對吧?”
梁遲徽笑容一收,注視他。
他揮手,“梁老板給咱們行個方便,咱們也懂點規矩,別影響客人。”
下屬分工明確,三人一組,突擊倉庫,后臺,地下室。
趙凱直奔財務室。
倪紅抿,“他就是趙凱?”
上次梁遲徽配合調查,在外地談生意,和局子的人沒打過道,更沒接過趙凱。“市檢梁、市局趙”在冀省得很響亮,一般段位的亡命徒聞風喪膽,高智商的罪犯和這二位斗上幾回合,往往也招架不住。
梁遲徽眉目平靜,出一駭。
他跟上趙凱,推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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