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這時將房門敞開一道,里面傳出梁延章的聲音,“是文姬嗎。”
姚文姬走向門口,“延章,是我。”
“你進來。”
高管們不約而同跟在姚文姬后面,試圖在開門的瞬間一窺究竟。
“延章!”紀席蘭踮腳喊,“我在外面呢!文姬姐剛來,不了解你況。”
梁延章在病房待了大半天,始終沒同意紀席蘭進屋,是芳姐伺候他,本以為在集團董事的面前,他會給自己面,要麼先進,要麼也不同意姚文姬進,結果梁延章無視了,只見姚文姬。
面難堪。
姚文姬噙著笑,“席蘭,一起嗎?”
紀席蘭更難堪了,“你別得意!”
“我沒什麼好得意的,你瞧我不順眼,我瞧你同樣,只不過我顧全大局。延章是梁氏集團的主心骨,我希他早日康復出院,公司上上下下也安心。你我的私人恩怨,不足掛齒。”
董事們互相對視,神各異。
紀席蘭心里咯噔一下,掉進這老狐貍的陷阱了。
姚文姬的確有道行。
老二和老三的能力不分伯仲,出也差不多,母親都是續弦,年歲相仿,老三的媳婦家世普通,老二的媳婦至今沒影兒,他風流,十有八九娶乖巧溫馴的漂亮姑娘,娘家勢大的,多驕縱,他是不接的。
在這群老頑固的眼中,唯一能比較的,只有“子憑母貴”“垂簾聽政”了。
姚文姬和紀席蘭誰的格局大,堪大任,誰的兒子上位概率大。
這幾天,姚文姬出盡了風頭,紀席蘭出盡了丑,仿佛算計好的,踩著點兒請君甕。
董事們退到角落,竊竊私語,“姚夫人有主人的氣度,支持二公子吧?”
“大公子外祖家是華盛頓的翁家,唐人圈的富商代表,梁董不止一次暗示咱們,由他繼位。”
“大公子從政,商場手段弱,若是二公子手足相殘,翁家再厲害,大公子的資質不行,也扶不起他。”
“我站隊三公子。”一名戴眼鏡的高管開口,“三公子勢力最大,背后是省里的老張和老蔣,雖然梁夫人不氣候,但三公子自己扛得起風浪,不需要輔佐。”
紀席蘭扭頭,直奔食堂。
夜宵窗口亮著燈,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在清理籠屜,餐盤上只剩六七個蒸餃,男人認得,趴在窗口,“表姐。”
把一小包藥甩在柜臺,“明天你姐夫的傭人來買蒸餃,你提前安排。”
男人先關閉了攝像頭,再拿起藥包,“那個芳姐?”
“對。”
他嘬牙花子,“太冒險了,大劑量啊,姐夫子虛,這萬一...”
“你廢話,承包食堂一年上百萬的利潤,沒有我梁夫人的份,得到你?”
“是是是...”男人點頭哈腰,“表姐,你是全家的大恩人。”
一人得道犬升天,紀席蘭的娘家,姨舅,叔伯,凡是沾親帶故的,借了不,在醫院承包食堂,搞工程當包工頭,開兒園,開餐廳,全部發家致富了,梁延章的三任夫人,紀席蘭是撈好最多的。
倒是梁紀深不慣著他們,經常授意衛生監督局的同學突擊檢查,好在他們貪婪歸貪婪,膽子小,做買賣算是規矩,沒曝出什麼黑幕。
姚文姬反鎖了房門,走到病床前,梁延章的神不似白天那樣萎靡不振,有起了,“一天沒見到你,去哪了?”
“去劇院了,何桑下午演《雷雨》。怪不得你欣賞,是有翁瓊姐的風范。”
梁延章笑,“我病重,你去看戲了?”
“你即使死了,紀席蘭在家屬席的第一位,你的骨灰合葬是和翁瓊姐,我著急什麼。”姚文姬攏著旗袍的下擺,款款落座。
梁延章就喜歡坦率不裝,波瀾不驚。嫌棄紀席蘭遇事風風火火,兜不住梁家的門面。
男人只要喜歡,千方百計放大的優點,哪怕天天沒好氣,也覺得是真。
“這是份轉讓協議,你過目。”梁延章從枕頭下出一份合同,“我名下45%的份,梁璟繼承10%,老二繼承35%,加上老二名下已有的7%,他是毫無異議的董事長。”
姚文姬一愣,“老三呢?”
“老三沒有。”梁延章沒過多解釋。
“紀席蘭一心爭家產,兒子沒有份,未必答應吧。”姚文姬翻著文件,“老三掌管中海集團,是場面上的大人,家族如此排他,會議論紛紛的。”
丟回合同,“你重新分配吧,老二多我沒意見,畢竟梁氏集團有今日的輝煌他功不可沒。老三一分沒有,不合理。”
“文姬,老三和我不是一條心。”心電監護儀在滴滴響著,梁延章語氣沉緩,“梁璟是長子,我不得不給他一部分,周全他和翁家的面。老二孝順,替我擔了很多事,而且我對他有愧,他繼承大頭是理所應當。”
姚文姬這次沒出聲。
梁遲徽凌晨匆匆趕到醫院,車燈照在走廊的玻璃,姚文姬站在原地等他。
“送完何桑了?”
他了西服,搭在臂彎,轉移話題,“紀席蘭和梁璟在嗎。”
“紀席蘭出去買宵夜,梁璟回單位睡覺了。”
梁遲徽推病房門,姚文姬攔住他,含笑打趣,“沒上樓坐坐?”
“坐什麼。”他一本正經。
“你不是赫赫有名的風流二公子嗎,你問我啊?”姚文姬沒忍住笑,一種識破他的眼神,“莫非我兒子是假風流,真純。”
“您歇息吧,我守夜。”梁遲徽仍舊避而不答,邁步進病房。
姚文姬小聲,“當心憋壞了。”
他偏頭,“您聽聽,像話嗎?”
“我懶得管你。”
“那我多謝您了。”梁遲徽板著臉關上門。
梁延章沒躺下,倚著床頭在批文件,“你母親告訴你了嗎。”
“告訴我什麼。”
他撇頭,示意床頭柜,“你自己看。”
梁遲徽坐在陪護椅上,隨手翻開,沒多大的驚喜,更不意外。
“兩個供貨商藏在什麼地方。”
“安全的地方。”梁延章在文件的落款簽字,“天羅地網也抓不到。”
“我問的地方。”
梁遲徽面無表,合住轉讓協議,“我要這兩個人。”
“你要人?”
“我有用。”梁遲徽直視他。
梁延章摘了老花鏡,“老三查到你頭上了?”
“不,他懷疑的是您。”
“疑心人皆有之。”梁延章不以為意,“他沒證據。”
“如果有證據呢。”梁遲徽手臂撐著椅子扶手,略俯,漫不經心挲后腦勺的發茬,“您別賭了。”
梁延章審視他,“你打聽到什麼了。”
他人高馬大,窩在椅子里,氣場也非凡,“該收尾了,再僵持下去,急了老三,后果不是您能預料的。”
梁延章思想斗爭了一番,“我收手,他繼續查廣和集團呢?”
“他不會查了。”梁遲徽笑容意味深長,“我保證。”
“你保證?”
“最難纏的從來不是老三,是另外一個人,既細膩,又會演。”梁遲徽緩緩起,“這個人我親自來對付,任何況下,您不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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