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姬心平氣和握住何桑的手，“小何，你喜歡遲徽嗎？”

張的咽唾沫，喜歡太假，不喜歡又不合適，求救的眼神投向車后鏡。

梁遲徽似乎也在等的答案，視線隔空匯，鏡中的他一對濃黑的眉宇，眼睛明亮幽深，如同吸力強勁的吸鐵石。

吸住一切誤闖他領地的人。

他捕捉到何桑的心虛焦躁，一時辨不明喜怒，靜默了數秒，才緩緩出聲，“臉皮薄，您問我吧。”

姚文姬是一個相當有頭腦的人，小事無所謂，大事不含糊，不理會梁遲徽的打岔，只針對何桑，“我一向開明，哪怕你曾經有十個八個男人，老二愿意，我不摻和。但你跟過老三，老三是公認的才貌雙全，能文能武，他又疼惜你，紀席蘭也同意你們的婚事了，你總要告訴我，你為什麼和他斷了吧？”

何桑十指蜷在一起，死死地摳住座椅皮墊，姚文姬察覺到，心涼了半截，松開，“我不介意兒媳婦的背景，學歷，工作，我介意對老二真不真心，圖什麼。不搞清來龍去脈，我沒法接。”

“我接就行了。”梁遲徽再次打岔，眼角浮了一淺淺的笑，“您親口承認過，喜歡。”

“你不允許我手了？”姚文姬識趣，兒子圓場，和這姑娘統一戰線，多說無益，“那我不管了，以后好與壞，你自己兜著。”

梁遲徽擰開一瓶水，遞到姚文姬手里，“我敢不允許您手嗎？我的大喜日子，您是高堂，我和要拜高堂，敬您茶的。”

姚文姬拂開水瓶，沒喝，“老三糊弄紀席蘭的皮子，你學了個十。”

重新打量何桑，因為白細膩，骨架又天生窄，像鐘靈毓秀的江南水鄉的小姑娘。老二有學識，一肚子墨水養得溫文爾雅的，氣質確實很搭。

何桑配老三的英氣人，配老二的清朗如玉，都登對。

“我倒是好奇了，老二沒瞧上方安意，偏偏在你這里一心撞南墻。”姚文姬好奇歸好奇，了解梁遲徽的子，犟的，他既然決定了，九頭牛拽不回。

“方太太在人民醫院的水房看到你們獨，已經找紀席蘭告狀了。二房搶了三房的兒媳婦，三房沒面，自然不罷休。”姚文姬警告梁遲徽，“你正在風口浪尖上，二房繼承家產，梁璟的外公家意見很大。”

梁遲徽直起腰，抻了抻襯衫下擺，“我會理好私事。”

車駛老宅，司機老鄭從地庫泊完車，迎上姚文姬，“梁董上午出院了，聽說三公子也出院了？”

“延章出院了？”出乎意料，“他沒和我商量。”

老鄭瞥了一眼何桑，言又止，“是紀夫人接他出院的...”

姚文姬撂下手包，匆匆去二樓。

梁延章最近非常依賴，梁氏集團開始有風言風語了，猜他不待見紀席蘭，要和前妻復婚。

姚文姬一萬個不稀罕，可是梁遲徽上位不久，基未穩，支持梁璟的派系蠢蠢，支持三房的派系又虎視眈眈，不得不順水推舟，有“復婚”的傳言在，董事長的寶座坐得穩。

母憑子貴，子憑母貴，是一個道理。

梁延章出院沒通知，證明對二房不滿了。

大概率是老二“搶”了老三的人，在這節骨眼，太飄了。

......

梁遲徽了西裝，給老鄭，“老三回來住嗎。”

“蓉姐打電話了，他沒接。”

何桑抿，心口橫了一塊千斤重的巨石，得不上氣。

希梁紀深回來，芳姐和蓉姐照顧細致，他康復得快，也不希他回來，份變化，是人非，知道他滋味不舒服。

梁遲徽坐下，端起一杯熱茶，“大哥查出結果了嗎。”

“糞便化驗結果明早出。”

“老三一定會回來的。”梁遲徽把握十足，“紀席蘭這次又惹了大禍。”

“是害你父親發病？”老鄭不可思議。

梁遲徽沒回應，在果盤挑了一個蘋果，削皮切片，喂到何桑邊，“嘗嘗甜嗎。”

沒直接吃，手先拿住，咬了一小口，“甜的。”

“你吃草莓？”

何桑點頭。

梁遲徽吩咐老鄭，“冰箱里預備著草莓。”

“不用了。”婉拒，“我不住老宅。”

“住曾明威家嗎。”梁遲徽注視，“我不是買不起房子。”

“我有房子...”

“金悅府？”他仍舊注視何桑，“還是那套連保安都沒有的貧民窟小區，房齡四十年了，你嫌我年紀大，我才三四十歲。”

不吭聲了。

書房門打開，姚文姬站在扶梯后面，“老二，你父親要見何桑。”

該來的，躲不掉。

何桑有準備了。

將蘋果擱回原，“二哥，我上樓了。”

“我陪你。”梁遲徽欠了欠，抄起煙盒和打火機。

“延章只見。”姚文姬面無表，“見完，你也跑不了。”

何桑一言不發繞過茶幾，直奔二樓。

書房拉著窗簾，沒開燈，四面灰蒙蒙。

大白天的，玩這出，意在擊潰，心理素質不夠強的，他一刁難，瞬間崩盤了。

何桑調整均勻呼吸，停下，“伯父。”

“你膽子不小。”梁延章斜倚在書桌后，托著煙袋，叼了煙，煙霧彌漫，“我兩個兒子被你玩弄于掌之中，你打算整垮梁家嗎。”

他轉著椅子，嘎吱嘎吱響。

梁延章有舊癖，他的書房幾乎件件是古董，筆洗，擺設，西洋鐘，晚清時期金楠木的床和桌椅，再不濟，也是仿窯燒制的玩意兒，最便宜的市價在六位數，仿得以假真。這副黃花梨的椅子不值什麼錢，卻是翁瓊送他的，所以他一直不舍得換，椅背折了，修補好了繼續坐。

何桑在想，他和梁遲徽揮金如土，拍賣藏品本不眨眼，花不完的錢又從何而來？倘若這些錢的來源是廣和集團，買古董，買房產，買珠寶，是不是他們洗干凈錢的渠道呢？

錢肯定不會存銀行，地下錢莊屬于半公開的產業了，儲備的資金應該不是大數目，否則樹大招風，當地的機關部門會查賬。那麼大部分的錢儲存在什麼地方呢？

梁延章往煙鍋里填了一撮煙，“何桑，你究竟什麼心思，我清楚。”

何桑坦坦直視他，“伯父，我沒有家世，父親早亡，母親改嫁，繼父又游手好閑，我在冀省活得艱辛，有機會飛上枝頭變凰，我憑什麼放棄呢。至于整垮梁家，玩弄您的兒子，您太高估我了，姚姨絕代風華，哪個權貴敗在手上了？連都做不到，何況區區的我。”

梁延章像是在聽，又沒聽，他磕了磕煙袋鍋，“砰砰”地敲擊響，敲一下，何桑的心臟窒息一下。

他是有幾分威懾力的。

子隨父。

生出梁遲徽和梁紀深這樣級別手段的兒子，又豈是平庸之輩。

梁延章神詭譎莫測，“一個只認錢的淺人，老三心傲氣高，他會對你真嗎？”

何桑面不改，“他的家底被紀姨掏空了，中海集團雖有地位，沒油水，我格局小，不在乎男人的地位榮耀不榮耀，清白不清白，那是虛名，我喜歡實際的富貴的生活，梁氏集團的董事長不也同樣榮耀嗎？”

梁延章冷笑，“你認為說服得了我嗎？”

門這時忽然從外面推開，梁遲徽走進來，笑著何桑肩膀，“芳姐在廚房煲藥膳，不懂火候，你去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