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酉酉出生在次年大雪紛飛的黃昏。
七點整。
酉時。
所以名取“酉”字。
何桑生梁酉酉出奇得順利,原以為要罪,結果沒吃多苦頭,母子平安。
紀席蘭說,這兒子疼媽,不像老三,又渾又鬧騰的,在肚子里連踢帶踹的,就是不出來。幸好長大了沉穩,有模有樣的。
不過,生是好生,懷不容易,何桑孕前期,孕晚期食差,睡眠更差,臨產不足106斤,材是保住了,大把大把的發,一度不肯照鏡子,不肯出門,天天裹著頭巾。
梁紀深明白產后抑郁的可怕,小心翼翼關懷,呵護,陪散心,郊游,養花草魚鳥,曾經是一日十六小時的工作量,如今減到八小時,變著花樣買頭巾,買墨鏡,擔憂嫌自己打扮了太另類,心不舒服,給買了款,買一套同款的男款,何桑戴帽子,梁紀深也戴帽子,戴頭巾和墨鏡,他也裹上,逗得高興。
何桑的水多,梁酉酉吃母,總是凌晨起床喂,梁紀深高薪聘請了母照料,何桑偏偏不放心,仍舊親自喂。
梁酉酉金貴,不僅僅是梁家唯一的孫輩,大概率是三房唯一的孩子了。
何桑質難孕,加上梁紀深不舍得再經歷懷胎十月的辛苦,梁酉酉滿月,他結扎了。
百日宴時,梁家大辦宴席,冀省傳遍了:小小公子相貌虎頭虎腦的,百天的娃娃,個頭兒比尋常娃娃大半圈,一些年輕備孕的太太紛紛請教何桑怎麼喂得這樣白胖細。
梁紀深口舌霸道得很,“傳授不了經驗,是我太太天生白皙,酉酉隨母。”
何桑是出了名的水靈不假,太太們的確遜,可這一句,屬實是得罪人。
梁紀深自從做了父親,暴脾氣漸漸收斂不,整個人溫朗斯文,剛并濟,人夫的氣質十分有魅力。
何桑對同房沒興趣,梁紀深偶爾憋不住,在房間求歡,勉為其難答應,他才褪下睡,隔壁嬰兒房發一陣啼哭,何桑慌里慌張推開他,沖進去抱梁酉酉。
有孩子是喜事。
只是夫妻關系不溫存了。
梁紀深的愉悅也大打折扣了。
尤其是何桑喂,他眼饞,湊過去打算分一杯羹,不依,背對他,“你瘋了吧,孩子不瞎。”
梁紀深央求,“他不懂。”
“可他純潔啊,你污染酉酉的眼睛。”
“我素了五個月了。”梁紀深膛上何桑,暗示的意味,廝磨,試圖用自己壯發的吸引,勾起的漣漪,“我咂咂滋味,又不干什麼。”
“去去去...越來越沒正形,和孩子搶什麼。”何桑胳膊肘拱開他,“酉酉——我們酉酉真漂亮。”
梁紀深躺在床中央,瞥梁酉酉,瞥得苦大仇深,結了冤家一樣。
梁酉酉一歲的時候,梁紀深已經胎換骨了。
,平和,穩如泰山。
一形容不出的干練風雅的男人味。
連老張都在辦公室念叨,“紀深有205天沒跟我犟耍橫了...”他在日歷薄上畫了一筆,“206天了,哎呀,不大習慣呢。”
趙凱笑,“老師,您沒瞧見紀深在家里什麼德行呢,那麼大的董事長,哄了老婆睡,再哄兒子,洗屁,蒸輔食,戴尿不,親力親為。可惜他沒,他要是有啊,他一定自己喂,不累著何桑。”
“他有還麻煩了呢!不是你師弟了,是你師妹了。”老張哈哈大笑,“短短一年,梁氏集團竟然有這麼大的起,紀深也是一個經商的好苗子。”
“省里扶持嘛,當初追回的境外贓款一百零七億,有六十億是洗錢所得,三十億的罰款,剩余的十七億是梁氏集團干干凈凈的資金,省里念及梁和紀深大義滅親的功勞,退回了十七億,也算皆大歡喜。梁卸任了市里信訪辦的職務,在公司任職副董,輔佐紀深,他心細,又踏實,財務理得井井有條,紀深負責談判,擴展業務,他負責賬務。梁家雖然不如鼎盛時期輝煌,排名下跌了,終歸沒有掉隊,牢牢地占據在冀省私企的第一梯隊。”
老張想到什麼,“張氏集團破產了是吧?”
“資金鏈斷裂。”趙凱斟了茶,“首期十億、中期五億的巨大工程爛尾了,計劃是梁遲徽分擔三到五億,張董欠銀行的貸款多,壞賬也多,銀行拒貸,他拆東墻補西墻,挪了五億,全投項目了,外債又收不回,只能依賴梁遲徽,結果梁遲徽出事,張氏集團有十億現金的缺口,消息流出,市大地震,民拋售,其他的合作客戶接連爽約,活活拖垮了。”
老張惋惜,“梁遲徽在商場是一個頂級高手,太憾了,沒走正路啊。”
......
梁遲徽深度昏迷了十三個月。
元旦,主治醫生讓梁紀深去辦公室。
“病人被打撈上岸,經歷了長達四分鐘的心臟驟停,缺氧休克并且腦細胞損傷不可逆。盡管功救活,但造了片段的記憶缺失,總之,有一系列的后癥吧。”醫生翻閱他的腦部ct,指著某一塊白斑,“他不是一個健康人,是一個非常脆弱,需要長期救治和看護的病人。至于他多久恢復,取決于他的自我調節和藥吸收,醫院無法預估。”
梁紀深沉默,“刺激他呢?”
“他倒是有知...”醫生扶了扶眼鏡框,“試一試吧,激起他的求生。他的院登記配偶一欄是無,對吧?有沒有很在乎的人呢。”
梁紀深沒有回應。
醫生打量他,“病人三十六了,有孩子嗎?”
他避開話題,“有勞您了。”
這家醫院是私立,引進了國和德國的專家團隊,愿意出高價治療的家屬,七位數的出診費、六位數的補費,雜七雜八加起來五六百萬,支付給這個專家團,即使是咽了氣,照樣從閻王殿拽回間。
梁遲徽蘇醒后的第七天,冀省下了一場大雪。
從醫院回家,梁紀深告訴了何桑。
只要后續病痊愈,法院會重新提上日程,審判,服刑,如果始終沒好轉,就不得不監外執行了。
何桑在臺澆花,“通知姚姨了嗎?”
“程洵去監獄通知了。”
“有后癥嗎?”
“有。”梁紀深拆了領帶,搭在柜的領帶夾上,“很嚴重的后癥。”
“癱瘓?”
直擊心底最深處的柔軟,若這世間尚有真愛,這便是了。 有生之年,幸得有你,無懼黑夜,只待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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