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孟洲啞然，半晌才問：“…你怎麽知道是？”

“我用腳都猜出來了，”陸堃頭頭是道地說，“這姑娘年紀一看就小。而且你倆之間那別扭勁兒都要衝破天際了，說你們互相不認識誰信啊？況且你又沒朋友，不是傳說中的小雨還能是誰。”

徐孟洲立刻蹙起眉，口吻中帶著不安：“陸堃，你知道分寸的吧？”

“嗨…知道知道。放心，我不會說的。”

徐孟洲鬆了口氣。

他和林雨山之間的關係，實在太特殊了。

為了避嫌，從林雨山進徐家的那一刻開始，便是以是徐家遠房親戚的兒這樣的份存在的，兩人對外都是互稱兄妹。

由於林雨山常年寄宿，回徐家的次數也不多，徐孟洲的同事們並不知道他家中還有這樣一個“妹妹”。

畢竟沒有緣關係，注意避嫌便能省去很多風言風語。

徐孟洲心裏裝著未竟的心事，問他：“堃子，今天晚上有空嗎？好久沒去葳蕤小館了。”

“啊？那裏好像已經兩年沒去過了…”陸堃頓了頓，還是答應了：“行吧，那你等我，晚上七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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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小館是從前陸堃常帶徐孟洲去的一家餐廳，隻要兩人都不忙的時候就會來這邊吃飯。由於對位置已經悉到不需要導航，直接就開到了餐廳門口。

徐孟洲還在駕駛室解安全帶，便聽到了陸堃的歎：“欸？才兩年沒來，變化這麽大了？”

葳蕤小館的店麵仿佛比之前大了一倍，門頭招牌也換了更氣派的模樣。

正值飯點，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店裏。老板娘在遠，依稀瞥見有客人來了，便大著嗓門喊了聲：“厚生！來客啦！幫忙招呼一下！”

一個約莫二十四五左右的年輕男人迎了上來，將兩人引到靠窗的位置坐下，拿出菜單給他們看。陸堃點了從前最吃的這裏的招牌菜酸蘿卜牛肚，剩下的由徐孟洲來點。

這個小夥長得眉目清澈，一眼看上去十分純善，介紹菜品時話雖不多，卻給人一種他原本就是踏實做事的類型的覺。

點完菜，徐孟洲往前俯道：“不去敘敘舊嗎？”

陸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用手掰著桌上包裹著塑料的碗碟，“你來，我那個時候算是年輕氣盛好吧。今天就好好吃飯，別提其它的哈，說不定人家都不認識咱們了。”

陸堃從前非要扯著徐孟洲一起來這兒吃飯的理由，除了這家小館味道的確好以外，其實是為了葳蕤小館的老板娘。

奈何這位老板娘個人魅力太強，陸堃不敢搭話隻顧著一個勁兒地吃。也正是憑著能吃，陸堃差錯地在老板娘眼裏混了個眼。以後隻要看到這兩位客臨，老板娘都會和他們主說上幾句話。

可能距離才產生。偏偏話多起來之後，陸堃發現老板娘實際上貌似並不是自己喜歡的類型，漸漸地也就淡忘了。

陸堃不想聊老板娘了，想起昨天打球的事，他歎一聲：“早知道小陳老師對你有意思我昨天就不帶你去了，唉……”

徐孟洲有些抱歉地看著他，不知怎麽接話才好。

“你別盯著我看，”陸堃幹脆把徐孟洲麵前的碗碟也拿到自己麵前，一起將塑料撕了，爽朗地笑道：“我們都多年兄弟了，沒有怪你的意思哈！我知道你不喜歡小陳老師……”

兩人聊天之際，徐孟洲覺自己的腳被什麽東西扯了下。他低頭看去，發現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寶寶正用藕節似的白胖小手抓住他的子不放。寶寶裏咿咿呀呀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搖搖晃晃的，隻能靠抓著徐孟洲才能勉強站穩。

兩人頓時就被這個白胖萌寶吸引了。徐孟洲趕側小心翼翼地護住寶寶，有些笨拙的用手扶住寶寶的胳肢窩，將他舉起來放到上坐著，輕聲問：“你的爸爸媽媽在哪兒？”

小寶寶伏在徐孟洲膝上，巍巍地爬起來，撲閃著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半張著嘟嘟的小對著徐孟洲發出了“baba”的音節。

徐孟洲心最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擊中了，忍不住手輕輕了寶寶的頭頂。

陸堃也跟著撲哧一聲笑出來：“寶貝兒！你親爸聽到該打你屁啦！”

兩個大男人正沉迷逗小孩兒，後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徐孟洲尋聲回頭，隻見老板娘心急如焚地朝自己這邊走來。小寶寶也看見了，立刻從徐孟洲上爬起來，揮著白胖的小手連聲“媽媽”。

“不好意思啊客人，剛才去忙了沒看好孩子，謝謝你！”老板娘快速從徐孟洲手裏接過寶寶，又皺了皺眉，覺得眼前的兩個客人似乎有些眼。

徐孟洲和陸堃皆是到驚訝，不想短短兩年時間老板娘已經了家有了寶寶。

“你們…你們是從前經常來我這兒吃飯的陸先生和徐先生吧？”老板娘眸子一亮，終於想起來了：“好久沒見到你們兩個了，今天真是到貴客了！”

“厚生！你過來一下！”老板娘臉上的喜悅之溢於言表，接著又對二人說：“真是太好了，不介意我在這兒坐坐吧！”

老板娘生得，人也格外健談。今年應該三十三歲了，格卻一點也不沉悶，徐孟洲覺得依舊像一個開朗活潑的。

那個名厚生的年輕人過來了，老板娘很自然地將寶寶放到他懷裏，代道：“老公，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們店之前的老顧客，好久沒來了，今天這頓記得給他們免單啊！對了，再讓小李給他們加兩個甜品上來！”

厚生小心地接過寶寶，眼裏滿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寵。

開始上菜了。陸堃提議幹脆厚生也過來一起吃，厚生笑了笑婉拒了，說自己還要忙著店裏的生意和照顧孩子，便匆匆離開了。

“他格就這樣，向得不行。”老板娘生怕自家老公聽到，手半捂著，用氣聲悄悄說：“可他靠譜！”

菜陸續上桌，老板娘親自給他們擺好。久別重逢，三人娓娓而談，老板娘也問了許多關於他們的近況，不免慨時飛逝。

“看來我們錯過了好多，”徐孟洲笑了笑，問老板娘，“什麽時候結的婚？”

“上個月領的證。”

陸堃和徐孟洲都有些疑，似乎時間對不上。

老板娘神一笑，接著大方地說：“從前，我懷上了一個男人的孩子。可他不想對我負責，我隻好帶著寶寶一個人過日子。不過幸好，我遇到了厚生。兩年前他來我店裏打工，不僅幫我照顧孩子，還照顧我……”

老板娘說起那個厚生的男人的時候，臉頰逐漸浮現起幸福的紅暈，“他雖然年紀比我小，可他這個人…真的很好，我不圖別的，就圖他踏實、安靜。我爸媽也沒想到我最後會和一個比我小的男人結婚……”

“啊！你們猜猜，他比我小多？”老板娘的眸中閃爍著頑皮的芒。

“三歲！”陸堃選了個不得罪人的數字搶答。

“哈哈！”老板娘明顯被逗開懷了，“哄我開心了！咳咳，我們差了整整九歲哦……”

徐孟洲有些怔忡。

未婚生子，然後和小九歲的男朋友，再到現在結婚。其中任何一條拿出來，都是徐孟洲不曾想過的。

這個社會對於的要求太苛刻，徐孟洲不敢想象老板娘曾經頂著多大的力生活著。

可也並不是獨自承著。那個厚生，不也陪承了同樣的力嗎？

這些力同樣也會施加給他——不僅妻子比自己大了九歲，孩子也並非自己親生的。

若不是親眼目睹，可能他永遠也不了解，原來不被世俗所接的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徐孟洲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很狹隘。

“哎、哎呀！大九歲好啊！”陸堃一拍大，摳了摳後腦勺急中生智道：“不都說大三抱金磚嗎！你老公太有福氣了，一下子抱了三塊金磚了！”

老板娘被陸堃逗的笑趴下了，和他了個杯繼續道：“其實，閑話什麽的，過了那陣兒就好了。人總是比較關心自己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就。”

三人聊得酣暢。這會兒店裏不怎麽忙了，厚生過來找老板娘，說孩子哭著要媽媽抱了。老板娘便與他們告別去陪孩子了。

徐孟洲在他們二人匯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父母、乃至自己那段婚姻裏不存在的某種東西。

……

出了餐廳，徐孟洲和陸堃去了附近的一個人工湖周邊散步。

“老徐，怎麽不說話了？”陸堃吐了口煙圈，“是不是老板娘那番話，你聽出啥悟來了？”

徐孟洲不語，拿起手機，再次點開與林雨山的微信聊天框，看著那條淩晨兩點發給自己的微信消息。

他還沒回複，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回。

徐孟洲緩慢挲著手機屏幕，最終還是放回口袋。

“我說老徐，你總是這麽悶著可不行！”陸堃吸了最後一口把煙掐了，“我看得出來，你對小雨絕對是有的。你也還算年輕，為什麽不試試呢？人家年了，還一心一意喜歡了你好多年。你現在都離婚了，無牽無掛的，有什麽不可以的？”

“你不如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地發生，不要想著矯正。終點如果從一開始就定好，那就不終點了。終點是事的結局啊！”

“我就問你，”陸堃正道，“你和小雨相的時候開心嗎，會想和說話嗎？看和看黃楹是同一種覺嗎？”

徐孟洲沉思。

林雨山在家的時候，他覺得家裏變得很暖和，不由自主地想照顧。

喜歡看無憂無慮笑起來的樣子，喜歡聽說一些自己從未接過的惡趣味冷笑話。

喜歡純粹而鮮活的樣子。

真的，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