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舉把崔文熙唬住了,皺眉道:“好端端的你跪什麼?”
林瓊窘迫道:“來京的這一年里林某已經跪習慣了。”
崔文熙愣了愣,知道他的家世,倒也沒有說什麼,只道:“你先起來說話。”
林瓊這才起。
不一會兒芳凌奉茶來,崔文熙一本正經道:“我這會兒正在風口浪尖上,原是不想見你的,你既然來了,有什麼事就直說,莫要跟我兜圈子。”
林瓊應聲是,把攜帶來的一只木匣子奉上。
芳凌上前接過,呈給崔文熙。
打開木匣,看到里頭的陳舊書籍頗覺好奇,小心翼翼取出,竟然是一本棋譜。
林瓊正道:“崔娘子棋藝了得,聽說國公府里收藏了張焉棋,這張焉棋譜也該歸同一主兒才是。”
聽到張焉棋譜,崔文熙驚詫道:“這是張焉棋譜?”
林瓊點頭,“崔娘子是識貨之人,定能好生珍視。”
崔文熙仔細翻看那本陳舊棋譜,說道:“府里收藏得有張焉棋譜的復刻版,卻沒有真跡,這字跡看起來確實像張焉的筆跡。”
林瓊:“此乃家父無意間獲得,他是商賈,不懂得文士風雅,只當平常什收藏,崔娘子識貨,當該為它的主人。”
崔文熙看向他,能拿出這般珍藏之,想來是有事要求,當即便道:“你是不是想求我辦事?”
林瓊想了想,看向芳凌。
崔文熙道:“且到外頭守著,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芳凌應聲是,便退出去守著。
林瓊這才說道:“近日崔娘子與太子的傳聞,林某也有所耳聞,坊間傳得繪聲繪,想必崔娘子也很苦惱。”
崔文熙挑眉,“你來這兒就為說這個?”
林瓊搖頭,再次跪下懇求道:“林某想求崔娘子拉我一把。”
崔文熙吃了一驚,“什麼意思?”
林瓊面愁苦,訥訥道:“想必有關林某的世崔娘子也知曉一些,一年前我從嘉州流落進京,在此之前家境殷實,怎奈出了變故,父母皆喪生于一場大火,我與妹妹僥幸逃,之后的三年里我們在嘉州裝瘋賣傻才得以離鄉背井。”
崔文熙聽著不對味,皺眉問:“那場大火有蹊蹺?”
林瓊點頭,眼眶微微泛紅,“我們林家以販賣瓷為生,在當地家境富裕,頗有聲名。哪曾想被山匪惦記上了,山匪勾結家奴作惡,里應外合把家中洗劫一空,并放火燒了祖宅,以至于爹娘葬火海,我和妹妹死里逃生。”
“后來呢?”
“后來報了,豈料當地府衙敷衍了事,隨意抓人頂包。我不服氣,接連上告,上頭相護,求助無門,最后鬧到嘉州刺史府,仍舊不得法。”
“所以你來了京城?”
“有人給我指路,讓我上京告狀,可是當時我本就沒法,甚至連出縣城都沒機會,一舉一皆被當地人監視。
“我林家僅有的家財也在不停上告中消耗殆盡,我兄妹實在被得走投無路,便裝瘋賣傻,趁著年關的時候逃了出來,路上得好心的商旅救助,這才輾轉上了京城。
“那嘉州刺史既然能把林家的事強下來,可見勢力深厚,我害怕京中有人跟嘉州那邊有往來,便不敢輕舉妄。
“后來機緣巧合之下了暢音閣,借著周邊的京中權貴試圖尋找出路,可他們本就不把我當人看,只想玩弄。
“那些年實在太苦,我不敢輕信他人,這才一直忍。”
聽了他的經歷,崔文熙皺眉頭道:“我與太子牽連,所以你想走我的門路替你冤?”
林瓊:“林某實在走投無路了,其他人信不過,只想通過崔娘子之手直達天聽,陳訴冤。”又道,“眼下京中市井皆在議論崔娘子與太子之事,倘若在這個時候把林家的陳年舊案翻出來,勢必會引起新的關注。”
崔文熙輕輕那本張焉棋譜,一直沒有說話。
林瓊給磕頭道:“還請崔娘子拉林某一把,這些年嘗盡人冷暖,還愿相信世間有公道。”
崔文熙若有所思道:“你原本可以找永寧。”
林瓊搖頭,絕道:“長公主只貪圖林某皮囊,只想馴服林某,倘若知曉林某世,只會離得遠遠的。可是崔娘子跟他們不一樣,你當初既然能與慶王和離,可見骨子里有傲氣,一個有傲骨的郎總比那些權貴有人味兒。”
“人味”三個字用得極好,崔文熙道:“你既然有心來走我的門路,可有告狀的狀紙?”
林瓊趕忙把寫好的訴狀呈上。
崔文熙手接過細看,那字寫得極好,靈秀有力,字字泣,且文采極佳,很有染力。認真細閱,條理清晰,訴求明了,可見是下了功夫的。
看完訴狀后,崔文熙收起道:“你這張焉棋譜我了。”又道,“你可莫要拿假棋譜來忽悠我,我父親對張焉棋譜頗有鉆研,他若辨別出來是假的,看我不找你麻煩。”
林瓊展道:“林某斷不敢糊弄崔娘子。”
崔文熙正道:“你且回去等著,我想法子把你的冤呈遞給東宮,若冤不實,你應該知道會承怎樣的后果。”
林瓊:“得崔娘子這句話就夠了,是否真假,上頭一查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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