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節後，林霧聲回了江城。

從出租屋搬出來，和談則序住在一塊。

創業公司的收益不錯，作為初創企業，短時間能在江城立足，已經算有很好果。

陸停現在越來越有老板的派頭，換了新車，還看中了一套房，兌現時間未知，但日子總有盼頭。

不變的或許就是他極差的酒量，以前談業務，林霧聲總要陪他一起，現在不能飲酒，也就退居幕後，讓許煜跟隨。

再說許煜，富二代拿了家裏的錢在外麵創業，已經被父母批鬥了一頓，罵他是個敗家子。

許家讓他趕滾回宜城，他不願意，發誓非要在外麵闖出個名堂，了公司後，越來越有幹勁。

他脾氣渾，江湖氣息足，總和人稱兄道弟，莫名還能劍走偏鋒，引得合作方的好，彌補了陸停斂格上吃的虧。

他最近了個小朋友，不過據說他談得心不在焉，半個月就吹了。

林霧聲見過那姑娘一次，漂亮，格糯糯的，覺得是許煜高攀了，山豬吃不了細糠。

重新學了很多知識，人工智能、程序開發、項目管理……一顆火熱的心投創業中，每天都很有活力。

談則序近來也忙碌，總是出差，全世界各飛，哪怕住在一，見麵的時間也不穩定。

偶爾有機會同時閑暇下來，出去過一個周末，或者吃頓晚餐，就像尋常的小約會一樣。

他希這段忙碌的時間快過去，這樣好有更多機會和膩在一起。

但林霧聲覺得現在也不錯，他們在事業和中找到的絕佳平衡點，各自發，不依附於任何人。

一次周末傍晚，談則序總算能把約出去，說要帶去看個東西。

以為隻是隨便逛逛，簡單收拾了一番，沒曾想，他直接驅車，把往城外的方向帶，經過繞城高速，抵達一片空地。

看這格局，像是私人機場，停著幾架直升飛機。

覺得事變得難以控製了起來，“帶我去哪？”

“去看花。”

“坐飛機去看花？”

他什麽也沒說，隻笑了一聲，那表好像在說——對啊。

見到林霧聲還有顧慮，他解釋：“地方有點遠，坐直升機過去方便些。”

“可是我什麽都沒帶。”

他從後備箱裏拖出行李箱，拍了拍：“我幫你帶了。”

看這陣仗，似乎是一趟耗時的出遊。

“去幾天？”

“兩天，你想多待也行。”

拿出手機：“我給陸停請假。”

談則序將手機摁滅，放進兜裏：“幫你請過了，小勞模也得休息幾天呀。”

這下，林霧聲徹底沒了顧慮，也沒了拒絕的理由，安心跟隨他走，甚至有幾分恰到好的刺激。

談則序從不吝嗇為準備驚喜，偶爾在生命中突然闖，不需要非常盛大，也能就一段驚鴻。

所以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跟著他走，不管何時何地，跟著他走就可以了。

等坐上直升機，覺到螺旋槳攪破氣流正在騰空時，才反應過來，已經沒有回頭路。

“你不會把我拉去什麽無人島賣了吧？”瞧見腳下的房屋變得渺小，直升機正在往港口的方向飛行。

黃昏已經漸漸鋪陳，城市沉浸在盛大的落日中。

“賣？”他重複著這個字，“我哪舍得。”

他讓林霧聲靠在他肩上：“睡吧，還得等一會兒呢。”

林霧聲索也不猜了，現在手機在他手上，了與世隔絕的狀態，隻能任憑他安排。

螺旋槳的聲音一直響在上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晚過於疲憊，這麽大的噪聲，也能睡得著。

再次醒來，安然平躺在某，上披著毯，直升機的聲音已經消失。

映眼簾的是一扇木窗，灑，窗外有圈在。

第二天了麽？

環顧四周，現在一間小木屋裏，牆壁都是木質的，屋陳設有種話般的夢幻。

莫名想到，白雪公主和小矮人，或者住在森林裏的維尼熊。

起下床後，拿起外套推門而出，去找尋談則序。

然而，映眼前的景象過於震撼，一時失聲。

房間外是視野開闊的走廊，木質的鏤空欄桿，眺而去，一片梨花海。

熹微晨中，風輕輕吹拂，樹影婆娑，純白的花瓣紛紛落下，如同下著花雨。

花海一無垠，連接天際，遠的天幕寥寥幾筆白雲，圈浮，如同春被碎。

甚至不敢呼吸，害怕驚擾了這一番夢幻的景象。

又有歡快的鳥鳴劃過天際，來來回回地，讓從無聲的世界中解放出來。

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清幹淨的空氣，人心曠神怡。

木質樓梯傳來腳步聲，扭頭去，談則序佇立在走廊盡頭。

“醒了？”

一時說不出話。

他靠近，著的腦袋：“先去洗漱，我給你準備早餐。”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麽林霧聲不願醒來，已經夠震撼，那就索震撼到底。

秉持著，看談則序還能給什麽驚喜的態度，忍住不問他話，乖乖點頭。

房間裏的設備一應俱全，洗漱一番，從行李箱裏重新換了件服再次出門。

兩人坐在花林中用的早餐，廣式早茶的配置，木桌旁邊有簡易搭製的爐子，置了茶壺在烹煮，咕咚咚冒著熱氣。

“我究竟在哪裏？”林霧聲不由得問。

談則序隻說他們現在在一個島上，給了個大致方位。

“這個春遊也……”措辭，盤桓一陣，歎說，“太獨特了。”

“喜歡這裏麽？”他笑問。

林霧聲接連點頭，又是一陣風吹過，花瓣洋洋灑灑。

小聲驚呼，連忙護住手上的食，說別掉進去了，看得談則序忍俊不。

兩人用過早餐，沿著花林的小路漫步。

“還有個驚喜，想不想知道？”他忽然賣了個關子。

不假思索：“想。”

“那我先離開十分鍾，你願意獨自等嗎？”

推搡他的背：“快去吧。”

談則序留了個平板給，讓自己玩一會兒。

坐在草叢上，背靠樹幹，靜靜等待時間過去。

倒計時結束，林霧聲環顧四周，不見他人影。

起，沿著他所離去的方向尋去，眼尖發現，前方樹幹上掛著箭頭。

隨著指示，沿著梨花樹林的小徑，慢慢找尋真正出口。

而後，一步步跟隨箭頭指示，走回了剛才的小木屋那裏。

“……”所以繞了個大圈子，最後告訴驚喜就在出發地？

這會兒，木屋的臺階上也著箭頭，指向了上樓的方向，一步步拾級而上。

終點在三樓的屋頂，站在通往天臺的門，看到灌。

深呼一口氣，角不自覺揚起笑，猜測著究竟會是什麽等待著。

在門前佇立片刻，不做更多餘的停留，林霧聲邁開雙往前，一步踏。

屋頂豁然開闊，春灌眼簾。

看見，屋頂也自花園，園中也栽了一棵梨樹，花落了滿地。

林霧聲一眼看見站在屋頂欄桿，背對著，向遠眺的談則序。

他換了西裝，很正式，材拔，肩背舒展，視線從他肩頭越去，一片草長鶯飛。

隻此二人的島嶼，如同世外桃源般，演繹著燦燦春。

心口，難以名狀的緒，忽然有某種猜測，就要口而出。

聽聞腳步聲，他轉過看向，手捧著一束白玫瑰，對微揚起笑，春日初照下，他的目澄澈又幹淨。

“今天春分。”

春分……沒帶手機，他又有意讓不知道時間，都快忘了這件事。

春分對他們來說，是意義非凡的節氣。

在他含脈脈的眼神中，莫名眼含熱淚，鼻尖止不住酸。

抬起手背，了一下眼尾，抬腳快步朝他走去：“所以呢？”

十年前，春分夜裏，將他堵在巷子裏，膽大包天朝他告白。

說：“尖子生，談嗎？”

自此，命運將其纏繞，休說公道與清白。

而十年後的今天，站在天臺上，那眉眼近在咫尺，與多年前的年相重疊，春盛大而璀璨，永不泯滅。

這聲叩問，相隔十年，長大後的年作出回應。

他說：“林霧聲，結婚嗎？”

遠忽傳一聲響，於接天連日的花海中，無數氣球冉冉升空，縱貫天日。

最大的那一簇氣球，緩緩牽起一捧巨型花籃，墜有飄帶，看清了那三個字——

「嫁給我」

的嚨哽咽了，澎湃的風撞擊口，所有的緒，化為熱淚，不控製滾落而下。

林霧聲抬手過眼淚，隔著薄薄春日，終於笑著點頭：“好啊。”

-

林霧聲笑，談則序亦笑。

春日旖旎，他們眼含長，好似世間隻有彼此。

終是他上前一步，將擁進懷中，口漫脹，滿腔洶湧。

像在用生命盟誓，他等到了。

-

全世界沒有人會等，而談則序在等林霧聲。

他曾困頓於過去，等到文不對題，等到麵目全非，卻也換不來回響。

都說，人不能兩次栽進同一條河，但名為林霧聲的河，他渡無可渡，自甘沉淪。

他也曾自問，為什麽呢？

其實一切的答案都很簡單，因為。

如果再來一次，無數次，他依然毫不猶豫，千千萬萬遍。

他會說：

縱有丘壑，而你我一馬平川。

這世界繁華似錦，我隻願與你攜手，途經春天。

到那時，夢醒梨花白，四海又三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