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南園里,漪如曾經對南侯不敬。不過畢竟是個孩,又是將來的太子妃,南侯雖不快,但也沒有計較。
而當下,漪如竟然當面頂撞。
南侯一向說一不二,嚴祺和容氏在他面前也一向恭敬客氣,敢在他面前這麼說話的小輩,漪如是第一個。
他的臉本來就瘦長,顯得嚴厲,如今拉下來,更是難看得嚇人。他瞪著漪如,氣得胡子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漪如,胡說什麼。”嚴祺面一變,斥道。
漪如也不打算服,轉而一臉委屈,泫然泣地抱著嚴祺:“父親,我也要陪著母親,哪里也不去……”
看著可憐的模樣,眼睛紅紅的,知道是在真的擔心容氏,心不由下來。
他瞪一眼,將嚴楷給李氏,隨即向南侯一禮,道:“是侄孫教無方,沖撞了叔祖,侄孫向叔祖賠罪!念年紀尚,還叔祖看在侄孫的面子上,饒一回!”
說罷,他轉向吳炳,斥道:“叔祖不好,大半夜的,怎將他驚了起來?還不快將叔祖送回去歇息。”
吳炳汗,忙連聲應下,到南侯面前恭敬地行禮,道:“君侯,天不早,還是……”
“堂堂高陵侯府,便這般教導兒?”南侯卻正在氣頭上,全然不買賬,指著漪如,“我今日……”
話沒說完,突然,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從屋子里傳出來。
“主公!”陳氏從屋子里跑出來,神欣喜,“主公大喜,夫人生了位君!”
話音才落下,嚴祺二話不說,已經快步朝產房里走去。
“母親生了!”嚴楷也高興地從李氏手里掙出來,跟著漪如一起隨后跑進屋子。
只留下南侯仍站在原地,方才出的手僵在半路,神不定。
*
容氏此番生產,雖然與前面兩次相比并不見得困難多,但好不容易生下來,也很是虛弱。
“恭喜君侯,賀喜君侯。”產婆將嬰兒裹在襁褓里,笑盈盈地對嚴祺道,“府上再添一位千金。”
嚴祺欣喜地將襁褓接過來,看了看嬰兒。只見小臉皺皺的,不住啼哭。
他忙讓陳氏給產婆和一眾人等打賞,而后,迫不及待地走到容氏面前。
容氏的頭發被汗水浸得,睜開眼睛,了嚴祺,未幾,目落在他懷里襁褓上。
“是個兒?”問道,聲音沙啞。
嚴祺笑盈盈:“正是,漪如和阿楷得了一位妹妹。”
容氏眸閃了閃,邊的笑意蒼白,又看了看他旁的漪如。
“卻是讓漪如說對了……”輕輕嘆道。
“夫人才生產,切不可多說話,要好好歇息才是。”陳氏帶著兩名仆婦走過來,對嚴祺勸道,“夫人此番生得也順遂,無礙。這產房里究竟不是男子待的,主公放心出去吧,此有我等照料著,若有什麼事自會去稟報主公。君和公子也跟著守了大半夜,還是快快歇息才是。”
嚴祺應了聲,卻看向容氏,溫聲地對問這問那。
容氏輕輕推了推他:“你快去歇息。”
嚴祺卻有些不舍,又向陳氏問起母之類的瑣事,覺得果真無礙了,這才送來容氏的手,從床前起。
漪如看了看容氏,道:“我不是男子,我在此陪著母親。”
陳氏嗔道:“夫人辛苦了一番,虛弱至極,須得好好歇息,你在此有甚可陪。你熬得明日沒了神,又要不肯吃飯,還不如去歇著,天亮了再來探請安是正經。”
漪如想了想,知道也是這個道理,只得對容氏道:“母親好好歇息。”說罷,跟著嚴祺出去了。
“夫人當真是命好,郎君,兒孝順。”看著他們離開,陳氏笑著對容氏道,“這福分,放到別家婦人上,有一半也就謝天謝地了。”
容氏的目了,著旁的兒,沒有說話。
*
第二日,嚴祺特地向朝中告假五日,留在家中。
因得容氏休養,陳氏又要在旁邊照顧,府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由嚴祺接手。他本以為自己能跟著休息幾日,好好陪陪容氏,不料自從一早起來,就不斷有人來找,向他稟報這個那個,竟是一刻也不得閑。
“靜嫻平日在家中,也是如此?”他忍不住問陳氏,“坐下來就有忙不完的事?”
陳氏笑道:“這有甚稀奇。府里上百的仆人,夫人又是個心細的,事事都要過問,自然瑣事就多了。除了府里的事,每日外頭的應酬也不,各家婚喪嫁娶,紅白喜事,報到府里來,也都是夫人先接了。哪家該如何應酬,送些什麼過去,都須得夫人來計較。也就大些的,夫人做不了主,才會告知主公。”
嚴祺了然,若有所思。
陳氏看了看他,又道:“這還是原本府里的事,南侯如今住到了南園去,他那邊的事也不。還是夫人前兩日索將吳炳派到南園里,讓他專司伺候南侯,這邊才清靜了些。”
這事,嚴祺倒是知道的。
他了解南侯的脾氣,也知道他不待見容氏。前些日子,他擔心容氏南侯的氣,還專程去跟南侯的孫子嚴崇商議,看他能不能將南侯接過去。至于結果,嚴祺并不意外,只得讓南侯繼續留下來。
嚴祺心里嘆了口氣。
容氏生漪如的時候,他父親還在,文德太后也派來宮人幫忙,并不比嚴祺心什麼;生嚴楷的時候,嚴祺跟隨皇帝外出巡視,也不曾在容氏邊。如今生三,是他第一次有空閑好好陪著。
他本以為,自己在外頭好好闖,妻子在家中錦玉食,便是無憂無慮。容氏也一向讓他這麼覺得,從不跟他提起自己管這個家有多麼辛苦。想到容氏平日見他回來笑盈盈的樣子,以及生產時聲嘶力竭的喊,他心里頗是不好。
這邊正郁悶,南侯那邊傳話過來,讓嚴祺過去用膳。
昨夜,漪如當面對南侯不客氣,嚴祺自知好好賠罪是不了的,于是答應下來,過南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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