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著皇后，莫名的，心里松了一口氣。

但聽著皇后這話里的意思，竟是不大想讓王承業去揚州，又不沉了沉。

“可此事，圣上已經下旨了。”說，“中宮若請圣上收回命，只怕不妥。”

“就是圣上下了旨，我才不好說什麼。”皇后嘆口氣，輕輕吹了吹茶杯，皺眉，“圣上也不知是打著什麼主意，這麼大的事，在我這邊連個招呼也不打，著實怪異。”

徐氏忙道:“許是朝堂上有了什麼議論，如君侯說的那般，讓圣上改了主意？”

皇后微微頷首，又搖搖頭:“我還是放心不下承業。他邊的人，沒一個可靠的。到外面去辦事，還不如嚴祺……”

說著，忽而想到什麼，手里的杯子停了停。

“這揚州巡察使不是還要配個副使？”問，“可定了人？”

*

雖然嚴祺揮霍了上百萬錢，但當漪如得知嚴祺沒當揚州巡察使之后，還是心大好。

當夜，睡得十分踏實。

但到了第二天，事又變了。

中午用膳的時候，嚴祺派仆人回來告知容氏，要收拾半年的行囊，因為他要去做揚州巡察使的副使。

聽得這消息，容氏和漪如都十分錯愕。

“怎突然又要做副使？”問傳話的仆人，“主公可還說了別的？”

“不曾。”仆人訕訕，“主公得了消息之后，就吩咐小人回來了。”

沒想到，又橫生枝節。漪如在一旁皺起眉頭。只覺心頭又變得糾結起來。

黃昏時，嚴祺終于回來，容氏忙向他問起此事，嚴祺在榻上坐下，神無奈。

“我初聞此事時，亦是詫異。本想推拒，中宮卻將我召了去。”嚴祺道，“說，揚州巡察使本是要給我的，可圣上看太子邊了可靠的輔佐之人，便有意讓王承業歷練歷練，于是將這揚州巡察使給了他。中宮覺得對我過意不去，就向圣上提議，讓我來做這副使。一來能讓我積攢積攢資歷，而來也能提點王承業，好自是不得。”

容氏瞥著他:“你答應了？”

“中宮出面，說話又和氣，我若不答應，豈不了我不識抬舉。”嚴祺沒好氣，“你說的，中宮待我們家不薄，我豈可連這個面子也不給。”

容氏正要說話，忽而聽漪如在一旁道:“父親不能去揚州。”

二人看去，只見漪如那張小臉神嚴肅。

嚴祺知道這個兒最近主意大得很，也沒工夫呵斥，淡淡道:“哦？為何？”

漪如理直氣壯道:“玉如才出世，父親一去半年，莫非要將母親一個人丟在家里？”

容氏聞言，嗔道:“又說什麼胡話，你父親是去做正事。再說了，家中到是仆婢，哪里就剩我一個人了。”

漪如不滿道:“別人哪里比得上父親。我等半年都見不上父親，等父親回來，玉如都會走路了。”

“玉如才出世，半年哪里就會走路？”容氏瞪一眼，“大人的事，小不可胡議論。”

漪如被這一句話堵回來，又急又惱，卻只能干瞪著眼睛。

夜里，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陳氏看睡不著，打著扇，嘆口氣:“此事，你不可再到主公和夫人面前去勸，給他們添堵。”

漪如不滿:“我怎是添堵？”

“怎不是添堵。”陳氏用扇輕輕拍了拍的腦袋，道，“這副使之事，你以為主公和夫人心里好？主公原本可是要做正使的，卻被崇寧侯憑空奪了去。不做也就罷了，偏偏還要主公去做那副使，生生被人一頭。皇后親自出面，你父親再是不愿意，也只能將這口氣忍了。”

說罷，有些慨:“究竟是文德皇后不在了，若還在，斷然不會有這等事。”

漪如忍不住道:“當今皇后又不姓嚴，做這等事有甚稀奇。”

“雖不姓嚴，但嚴家可是對有恩的。”陳氏道，“當年若不是文德皇后看中了，豈能當上太子妃？文德皇后去了之后，我看對嚴家不錯，以為念著文德皇后舊日恩，嚴家日后總算有依靠。不想……”又嘆口氣，“不是自家人，終究不一樣。”

漪如聽著，覺得頗是無語。無論陳氏還是嚴祺或容氏，此時的嚴家上下，對皇后有一種不切實際的信任。以至于在這事上，選擇為親弟弟出頭而委屈了嚴祺，眾人竟覺得詫異。

這樣也好。漪如心想，早早清醒，也省得被皇后那人畜無害的模樣蒙蔽。

可正當這麼想著，卻聽陳氏又道:“罷了，只要你能順順利利當上太子妃，都是小事。”

漪如:“……”

見陳氏又要開始嘮叨和太子的事，漪如忙道:“阿媼可知，當初為我驅邪的那位高人在何？”

“高人？”陳氏詫異地看，“你問他做甚？”

*

嚴祺的任命，很快就下來了。啟程的日子已經不遠，就在三日之后。

他此去，最也要小半年，回來的時候應該是年節了。揚州此時還炎熱，容氏須得為他準備三季的裳，箱箱籠籠備了一堆。

嚴祺要離開，署之中的事自然也要割。

連日來，他忙得腳不沾地，每日回到家里，都已經夜。

這日，他正在署中與幕僚議事，一名小吏突然進門來，向嚴祺呈上一張名刺。

嚴祺看了，出詫異之，待得議事完畢，忙到廂房里去會面。

只見那是個方士，須發半白，見到嚴祺，施施然行了個禮，微笑道:“君侯，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嚴祺忙恭敬行禮，道:“弟子無恙。未知半仙駕臨，有失遠迎。”

旁邊侍奉的小吏不敢怠慢，連忙端上茶來，陪著點心和時令瓜果，將案上擺滿。

這方士姓羅，人稱羅半仙。

據說，他在終南山中修行多年，參悟天機，道行頗深。今年年初來到京城，在玉真觀里坐壇講法，信眾甚多。

數月前，嚴祺的兒嚴漪如中了邪祟，從假山上跌下來，不省人事。正是這羅半仙為驅邪，讓恢復神智。從那之后，嚴祺對這羅半仙十分篤信，但有不決之事，必定要向羅半仙問上一卦。

“近來，弟子忙碌，不曾赴山門拜謁。”嚴祺親自將茶點端到羅半仙面前，問道，“未知半仙今日前來，有何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