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面餅,在漪如和嚴楷姊弟的投喂之下,很快就沒了。
汪全又去庖廚里取來一塊,沒多久再度瓜分完畢。
眼見著不斷有新的海鷗飛來,嚴楷還想再玩,林氏從艙里出來,親自將姊弟二人拉了回去。
“這海上的海風雖然清涼,那日頭可是依舊毒得很。你們看海邊生活的人,誰的臉不是黢黑黢黑?你們小細皮 的,若是曬壞了,回到長安仔細母親說你們是昆侖奴,不認你們。”林氏對二人威脅道。
嚴楷小撅得高高:“我就喂喂海鷗,半刻便回來!”
“半刻也不行。”林氏說著,念了聲佛,“還有,你喂海鷗用的面餅是何來的?那都是人吃的東西,鄉間窮人吃也吃不上,你倒好,用它喂了禽鳥,這般浪費也不怕損了德。”
嚴楷不服氣:“是阿霽給我的!”
林氏瞪他一眼,嗔道:“你還好意思說阿霽。人家乖乖坐在船樓里,哪里也不去。快回去,莫讓人看了笑話。”
漪如朝上方的船樓看去,果然,李霽已經在那里端端正正坐著,在窗邊著腦袋。
不知是不是聽到了靜,驀地,他轉過頭來。
正在此時,忽然,船頭傳來船工的喊聲:“呂公,容公!梅岑山到了!”
梅岑山?
漪如和嚴楷忙扶著船舷,往海上張。
只見一片海島橫亙在一眼,比他們先前看到的島嶼更加寬闊,里,綠樹如蓋,下面出黃的山和礁石。
呂縉和容昉聞言,也走出來,立在船樓的闌干邊上遠眺。
“停船靠岸。”呂縉吩咐完畢,對容昉微笑道,“在海上漂了幾日,伯兄必是累了,到了梅岑山,便能好好行走行走。”
容昉須道:“閑坐下棋,哪里有什麼累不累的,重老弟莫講究這許多客氣才是。”
*
這梅岑山,平日里在水港停泊的都是漁船和客船,呂縉一行人乘坐的大海船,是個新鮮件。
眾人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港口許多人在圍觀,聽說這就是傳說中的廣州大海船,紛紛出稱贊之。還有好些人上前來打聽,問這海船平時能走多快,能走多遠,遇到風浪穩不穩。
呂縉手下的人一一熱心解答,漪如在旁邊聽著,幾乎疑心呂縉是來賣船的。
除了這海船,最引人注目的,莫過于李霽。
他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本來正在饒有興致地談論著海船的人,都將目投向了他,出驚嘆之。
“那是哪家的貴公子,生得好是標致。”
漪如聽到有人議論道。
旁人道:“這等相貌,我等這般地界哪里養得出來,必是揚州那邊富貴人家的公子。”
“我看揚州那邊也未必養得出來,那地方我常去,可不曾聽說誰家有這等仙人一般的孩。”
到底還是小地方。漪如心想,不就是什麼仙人,見多怪。
不過呂縉似乎并不愿意讓李霽被太多人看到。
這梅岑山上,早有仆人先行幾日來到,備好了住等一應之。眾人下船時,幾乘肩輿已經停在了大船面前。呂縉當即讓李霽坐上肩輿,而后,招呼其余人等也都坐上,往山里而去。
這梅岑山是名勝,大小道觀佛寺林立,也有不客舍,常年住著來求神拜佛的香客。
呂縉包下的,就是一專門用作客舍的宅子。在船上的時候,呂縉就曾告訴容昉夫婦,說這宅子有三個院子,足夠住下所有人。
可來到的時候,在門前迎候的仆人神訕訕,見禮之后,告訴呂縉一件不好的事。
“前幾日島上刮了一場颶風,許多屋舍都毀壞了,這客舍的西院也被掀了房頂。”仆人道,“客舍的主人說,那些修繕之,都要從陸上運來,則一月,多則數月,一時是修不好了。小人又到別去問,這島上能租的屋舍,眼下都已經被人定下了,租不下比當下這更合適的。”
呂縉皺眉,隨即走到西院里去。
只見果然如仆人所言,這西院的主屋被颶風掀開了,一眼就能到屋頂上的破。雖然已經被收拾過,但院子里仍是一地狼藉的模樣。碎瓦礫和碎樹枝隨地可見,花木東倒西歪,頗是凄慘。
見呂縉出為難之,容昉道:“重老弟不必煩惱。出門在外,豈有萬全之事。我看著宅子頗大,就算剩下前院和東院,只要屋舍足夠,我等也能住下。不若去前院和東院再看看,興許事并非太壞。”
呂縉頷首,便往前院和東院察看。
果然,這兩個院子當時因為不曾迎風,沒什麼損失,屋舍完好。且那些房屋加起來,確實足以讓所有人住下。
呂縉于是當即與容昉商議,將屋舍分配。
仆人們倒是好說。他們大多是男子,住在什麼地方無多講究。至于林氏邊的仆婦,跟著一道住下無妨。
啰嗦的,卻是如何安排李霽、漪如和嚴楷。
李霽這一路上都是跟著呂縉起居,漪如和嚴楷本來也都跟著林氏住,可前院和東院,雖然屋舍不,卻沒有大的屋子,無法像先前一樣安排下來。
商議之下,容昉道:“東院邊上的那二層小樓,地方雖不大,卻做得很是舒服。我看,便讓他們三人將就將就,住到那小樓上去,如何?”
呂縉神一喜,道:“這倒是極好的辦法。”
林氏有些猶豫,道:“漪如是個兒家,只怕有些不便。”
容昉一擺手:“不滿九歲的孩,哪里有許多不便。平日里我等親戚走,孩們住一起,也無許多講究。”說罷,他看向呂縉,道,“只是公子畢竟份不尋常,怕委屈了公子……”
呂縉擺手:“伯兄這是哪里話,既是義親,便是一家人,住到一天經地義,何怪之有。那小樓有兩層,若夫人覺得不妥,便讓他們分開了住,漪如住二樓,阿霽和阿楷住一樓,如何?”
聽了這辦法,林氏也出滿意之,笑道:“便如呂公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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