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全見狀，隨即話道:“這都是小人的錯。是小人多，方才跟著公子出來的時候，跟公子說這附近有楓樹。那時，小人與公子遠遠見得君在寺里閑逛，后來小人急，回房如廁，公子定是擔心君自己走迷了路，這才跟上去。”

這聽著像是告罪，其實卻是給李霽說了好話。

果然，聽得這話，呂縉和容昉夫婦皆眉頭一展。

“當真如此？”呂縉問李霽。

李霽淡淡道:“我不過也想看看楓葉。”

“到底是阿霽懂事。”容昉夸贊道，“考慮周全，心細如發，可大。”

林氏也道:“若非阿霽將漪如帶回，我等還不知往何去尋。”

呂縉擺擺手:“他是義兄，都是該做的。”上雖謙虛，他臉上卻已經出笑意，方才的斥責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場風波，眾人皆大歡喜，又在寺里的僧人招待下喝了點茶，繼續往別游覽。

聽說著附近有紅葉，呂縉和容昉夫婦也被勾起興致，在向導的帶領下，穿過拿到小門來到后山里。

果然，紅葉爛漫，頗是賞心悅目。

眾人看著，皆贊嘆不已。

他們沿著那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前行，沒多久，就又看到那尼姑庵。與方才不同，它門扉閉，外面毫看不出里面景。

“原來這里還有一尼姑庵？”呂縉見那小庵的匾額，道，“倒是個難得的清修之所。”

“果然人間佳境。”容昉須贊嘆。

漪如聽著他們議論，一聲不吭，腦子里卻不由又回想起方才所見，耳發熱。

再看向李霽，那側臉上，什麼表也看不出來。

不過，他的頭始終只看著另一邊，仿佛在欣賞著路邊的楓葉，脖子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不。

*

那尼姑庵的事，到了夜里，漪如才知道原委。

今日呂縉和容昉夫婦都游玩得很是高興，下山之后，見天已晚，便在當地一有名的酒肆包了幾個雅間，讓所有隨行的人都一道盡吃喝。

那向導灌了幾杯黃酒下肚，勁頭上來，就跟旁邊雅間里跟一眾仆人侍從說出了這山上一些勾當。

“諸位看到的那些道觀佛寺，也不全都是真的。”他說，“假的其實不。”

“假的？”汪全一邊給他倒酒，一邊問道，“做假廟做甚，難道還能殺人越貨不？”

“殺人越貨倒是不至于，人家做的都是安穩生意，不過見不得罷了。”向導喝著酒，醉眼里閃著神兮兮的，“今日你不是問，那些看上去頗是偏僻的寺院，難得有人顧，究竟哪里來的香火養活麼？”

“正是。”汪全道，“便如今日午時歇宿時，那佛寺后山里的庵子，我看著就覺得不解。無論道觀佛寺，其實都跟開店做生意一個道理，總要開在人煙旺盛的地方，再差些，也要讓人容易找到才是，不然哪里來的生計？”

向導笑了一聲:“這就對了。你有所不知，那后山上的庵子道觀可不止一，大大小小有十余個。里面住的，不是尼姑就是道姑，也有些僧人，不過無一例外都是年輕俊俏的。話說到此，你可明白了？”

汪全畢竟也是見過些世面的，這麼一提，他隨即出恍然大悟之。

漪如本是過來找到竄的嚴楷，聽得這話，也豎起耳朵。

“這可真是稀奇。”旁邊有人驚訝道，“這天底下的秦樓楚館還麼，為何要辛苦渡海，到這島上來找？再說了，那些尼姑道姑僧人都打扮得清湯寡水的，有甚趣味？”

向導“嘖”一聲，道:“就是這清湯寡水的才有趣味。能找到這里來的，都是風月場里的英雄，花柳巷里的將軍，什麼山珍海味都吃過了，就生出些異樣的口味來。諸位莫看今日去到的時候冷清，熱鬧的時候，那可不比揚州城里的秦樓楚館差。這等營生，可是養活了不人，比如我等歇息的那佛寺，暗地里就做著這拉皮條的勾當。”

有人搖頭，道:“當真是世風日下。佛門清靜之地，竟如此藏污納垢。”

“話不能這麼說。”另一人道，“佛門弟子也是要吃飯的，這話，便是放在長安那些名寺寶剎里也是一樣道理。若有朝一日它們不再富得流油，你看看那些百上千的弟子，還有幾人能夠一心向佛誠心修道？”

汪全打圓場道:“這話也不對，一心向佛誠心修道的人自也有不，如這些日子與呂公辯經論道的人，不乏修為深厚的。且方才也說了，都是些假寺院假道觀，我等聽著當個趣事，也當開了眼界，喝酒喝酒……”

漪如站在一只屏風后面聽著這壁角，想到白日里所見所聞，頗是無語。

枉見了那牌匾上的庵字還勾出許多回憶，生出許多愁苦來。

不想，卻是錯付給了一個窩……

——“不能看！”

漪如又想起了今日李霽那張張的臉，不由啼笑皆非。

相似的形，前不久在皇宮之中，漪如也遇過。

而太子和李霽的反應，乃截然不同。

漪如至今記得太子那稚氣的臉上，有一沉的意味，像個大人一般，對這等事仿佛早已經司空見慣。

倒是李霽這麼一個平日里總端著冷臉的人，仿佛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面紅耳赤，手足無措地帶著逃也一般跑走，并口口聲聲堅稱那對男在打架。

莫名的，漪如覺得李霽那多管閑事的樣子，并不是那麼討厭。

想著這些，漪如回到自己吃飯的雅間里，不由瞥了瞥李霽。

只見他正吃著羹湯，似乎覺察到漪如的目，抬眼瞥來。

漪如轉過臉去，若無其事。

酒足飯飽之后，眾人回到住，各自歇息。

嚴楷本有些要得風寒的兆頭，在外面瘋跑一日，出了好幾汗。林氏擔心他得病，本來張得很，呂縉卻已然經驗老到，回到宅中之后，讓人煎了一劑藥，讓嚴楷喝下。

據他說，這是嶺南的土方，當地人為了防瘴氣侵蝕，常服本方，有祛病強之效。

嚴楷被林氏著喝下去，小臉皺得快要哭出來，連忙又喝了些水才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