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看著太子那趾高氣揚又惡狠狠的神氣,沒有到驚嚇,反而愈發覺得好笑。
此時的他,跟在皇帝皇后以及群臣面前全不一樣,與眾人口中那寬仁有禮的模樣也全然相反。漪如甚至到有些榮幸,畢竟只有在面前,太子才會連裝都不屑裝,可謂十分給面子。
漪如著晴好的天空,心中長嘆。
這般良辰景,自己在屋子里看閑書有什麼不好,非要出來聽這一肚子壞水的小咄咄人。
“是麼,”說,“如此說來,太子甚是期待?”
“期待得很。”
“如此。”漪如頷首,“那我便失陪了,臣告退。”
說罷,向太子一禮,轉而去。
太子驟然變,道:“你去何?”
“太子不是說我一定要進東宮麼。”漪如悠悠道,“我既然不敢抗旨,那自然是回房哭去,不然等進了東宮,哭都沒哭了不是?”
說話間,已經走開,留下太子瞪著眼睛站在原地。
*
“那可是太子,太子!”書房里,陳氏氣急敗壞,“你怎可將他留在那園子里,自己就回去了?可知這是欺君!圣上若是知道了可怎麼辦!”
“圣上為何會知道?”漪如反問,“那時太子邊一個侍也不曾帶。”
“用得著什麼侍?太子若回去跟圣上告狀,圣上不就知道了?”
知道了才好。漪如心道。
卻問:“太子為何要向圣上告狀?”
這反問,讓陳氏一時結舌。
“阿姆放心好了。”漪如道,“太子方才跟我說了,圣上已經給宗正寺下旨,讓他們著手準備那訂婚之事。他還說,他會遵循圣上旨意,他盼著我到東宮去,與他白頭偕老。”
陳氏怔住,臉上登時眉開眼笑。
“太子這麼說了?”忙問,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親口這麼對你說的。”
“正是。”
陳氏卻覺得不對勁,道:“那你方才為何惹他,將他晾在園子里,他走的時候,可是滿臉不高興。”
”太子見我何時笑過?“漪如不以為然,“他是太子,日常里就喜怒不形于。若是被人看到無事笑,豈非傷了他那儲君的面?至于我為何先走了,那卻與我無關,是太子讓我回去的。”
陳氏狐疑:“他讓你先回去的?為何?”
“他不曾說。”漪如道,“興許是真覺得我們家園子好,想看卡園子。”
這等鬼話,漪如說得理直氣壯。
畢竟當時那園子里沒有別人,家中的知者只有漪如一個,可以隨意編。
至于太子,不管他那話是不是真心,漪如都無所謂。其實希他能夠不要對皇帝唯命是從,氣起來,一怒之下到皇帝面前說他不要漪如做太子妃。想想那場面,簡直是皆大歡喜。
見漪如言之鑿鑿,陳氏也不好多說,只得有去。
這事,自是瞞不過嚴祺等人。
傍晚,他們在外面做客回來,聽聞太子竟然駕臨,吃了一驚;而當他們聽說太子其實是來找漪如說話,更是喜出外。
“太子與你說了什麼?”嚴祺笑盈盈道,“來跟父親說說。”
“不曾說什麼。”漪如道,“不過問些日常之事。”
“還說不曾說什麼。”陳氏嗔道,說罷,將那關于婚事的話說了一遍。
眾人各是欣喜。
容昉卻訝道:“我從前聽說太子對漪如并不熱絡,只道他對這婚事無心,不想今日卻特地跑來,還說了這些話?”
“孩總是要長大的,太子今年也有十一了,哪里會不懂些人事。”林氏將漪如摟在懷里,著的頭,笑道,“漪如如今也有些點大人的模樣,初二那日太子才見過,不想竟引得他念念不忘,自己上門來見。”
漪如十分想翻個白眼,但生生忍住了。
容氏也笑,對嚴祺道:“宗正寺既然得了圣旨,想來我們這邊接旨也快了。”
“宗正寺那邊也麻煩得很,畢竟是要給太子娶婦,問名占卜之類的儀禮繁瑣得不得了。當下是元月,到了三月能有消息便不錯了,好好等著便是。”
眾人皆以為然,心仍是歡快。
*
年節過后,一切重新忙碌起來。
嚴祺卸下了揚州巡察使副使,回歸就職,似從前一般,日日到署里去。
轉眼到了二月,一天夜里,嚴祺在朝中好的一名同僚忽而來訪。
此人何復,從前也曾來過幾次,在朝中頗是消息靈通。
可今日來,他神不大對勁,見禮之后,就讓嚴祺摒退左右。
“今日我得了個消息,不知文吉聽到不曾。”
“深惡消息?”嚴祺道:“何兄但說無妨。”
“是關于揚州巡察使的,”何復道,“崇寧侯被人參了。”
嚴祺愣了愣,道:“被人參了?”說罷,他覺得有些好笑,道,“我乃史中丞,向來只有我參別人,卻不曾聽得此事。”
何復“嘖”一聲,道:“我說的可是真的。那奏章已經送到了圣上面前。說崇寧侯在揚州時,收賄賂,包庇嫌犯,還扯上了幾樁人命司,只怕是不妙。”
嚴祺見他面嚴肅,終于明白他說的是真的,放下杯子。
王承業在揚州做的事,嚴祺就算不知道,看他日常里的做派也額能猜到一些。嚴祺曾好言勸他,可王承業從來不聽,我行我素。嚴祺為了避免殃及自己,便告了病,不跟王承業摻和在一起。
如今,嚴祺的擔憂竟是應了驗,不得不讓人欷歔。
“圣上怎麼說?何兄知道麼?”他問。
“尚不知道,不過我聽說那奏章里說的事,乃有理有據。”何復道,與奏章一道送上的,據說還有揚州百姓狀告崇寧侯的書,上面寫了好些人的名字,可謂有備而來。”
嚴祺皺了皺眉。
雖然王承業被查,他并不意外,且早有準備。但當下這消息,仍讓他到不尋常。這告之人,沒有驚嚴祺這個史中丞,而是繞開他,直接送到了皇帝的案上。
而皇帝竟然收了。這可否說明,皇帝也認可此事該繞開嚴祺?
嚴祺越想越覺得此事不對勁,皺眉道,“那遞上奏折彈劾的人是誰?何兄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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