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死訊，隨著鐘聲，一聲一聲，傳遍了京城。

人們震驚之余，紛紛打聽死因。得到的消息卻頗為語焉不詳，只說太子是狩獵之時摔下了馬，暴斃而亡。

前些日子，太子領著數千兵馬離京的景，不人都目睹過。說是狩獵，雖然人多了些，倒也還算合理。畢竟就在春狩之時，太子還遭遇了刺客，多帶些兵馬也是常。

對于太子，人們雖覺得他沒有什麼功績，卻也沒有什麼大錯，且到底是儲君，年紀輕輕就沒了命，終究令人扼腕惋惜。

跟這個比起來，人們更關心的則是皇位誰來繼任。若不出意外，應當就是韋貴妃的趙王了。

據說，韋襄倒是表現得頗為低調，不但毫沒有意外之喜的樣子，還親自到太子靈前大哭一場，仿佛那死的是自己的外甥。

東宮之中，縞素一片，哭聲不斷。

太子妃溫妘得到太子去世的消息，當場昏厥，而后，就病倒不能理事。宮中的喪事，都是謝良娣在持。

“圣上和中宮都悲痛不已，尤其是中宮，暈厥數次，醒來就哭，茶飯不思，宮人們都說似丟了魂一般。”母親曹氏坐在一旁，一邊拭淚一邊唉聲嘆氣，“好好的，怎突然了這般模樣……太子狩獵多了去了，怎會摔下馬……”

溫妘一語不發，恍若未聞，眼睛只盯著上方。

南的事，知道的人很。

太子到南捉拿長沙王世子，本是十拿九穩，不料，長沙王世子竟早已經拿住了山南東道和江南西道，調來兵馬，反而圍住了太子。據太子邊的侍說，長沙王世子抓住了輔佐太子行事的宋廷機、陳愷和常宏，反將謀逆的罪名扣在了他們上，要太子置。

太子眼見著長沙王世子離去，急火攻心，又兼多日來不適，竟是吐出來，在回京的路上撒手人寰。

長沙王世子已經離去，且廣州那邊傳來消息，長沙王安然無恙。皇帝這才明白，自己竟是中了計。

雖然悲憤加，但他不能跟長沙王開戰。這件事要是抖出來，不但會讓他面盡失，還會讓兩邊撕破臉。思索再三之后，皇帝也只得而不宣，只對外說太子的死因是狩獵時摔下了馬。

王皇后得到消息之后，便似瘋了一般，在宮中哭鬧不止。

而太子真正的死因，只有溫妘知道。

的手中，還握著那只從江良娣隨什之中抄檢出來的瓷瓶。

看到它的時候，溫妘面大變。

縱然上面什麼標記也沒有，仍能認出來，這正是當初曹氏帶進東宮來的藥。溫妘將它給了玉梅院的一名宮人，讓將藥下在了江良娣的飯食里。

江良娣流產后，那宮人不知所蹤。溫妘聽曹氏說已經讓人置了，也就放心了。沒想到，竟是在江良娣的手里看到了它。

——“太子妃果然識得它。”

寶相庵中，江良娣見溫妘來找自己，神頗為平靜。

溫妘沒有答話，只視著:“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太子妃還不明白麼？”江良娣神嘲諷，緩緩道，“番邦的藥白花散，無無味，萬金一錢，別人用不起，太子妃卻能輕易得到。只須在杯口抹上一點，便能讓人出現那風寒之狀，愈發沉重，最終暴斃。”

說罷，的臉上出慘笑，形如鬼魅:“可惜我那未出世的孩兒，替我了這禍患，死在了太子妃手上。”

溫妘只覺心中一陣翻江倒海。

多日來的疑心，竟是應驗。想到太子的病，溫妘憤怒地揪住江良娣的領，盯著:“你給太子下毒了？”

江良娣并不慌忙，看著溫妘，似乎在欣賞的神。

“太子妃可覺得害怕？”說，“因果報應，你奪去我在這世間的指之時，可曾想過，自己也有這一日？生不如死的滋味，太子妃也該嘗嘗。”

說罷，看著，竟是大笑起來。

溫妘氣急，一掌甩在的臉上。那力道很大，江良娣本虛弱，倒在地上，邊滲出來。

可的笑聲卻一直不曾停下，磔磔瘆人。

溫妘急忙去找曹氏，想問有沒有那解藥。

可才走到了半路上，就聽到了太子的死訊，一瞬間，仿佛整個天都塌了下來……

“……你將來可怎麼辦？”曹氏猶在床邊哭泣，哽咽道，“太子沒有了，也不曾留下個兒子，日后皇位只怕要落在趙王上……你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也不能改嫁，日后就只能守著這先太子妃的名頭孤獨終老，什麼也沒有……”

溫妘沒有說話，只閉了閉眼睛。

眼淚從眼角下，落在早已經洇的枕頭上。

沒多久，穿著喪服的怡香匆匆走進來，對溫妘道:“寶相庵那邊說，江良娣自盡了。”

溫妘猛地睜開眼睛。

“江良娣？”曹氏聽得這名字，出訝，“為何自盡？”

溫妘沒有理會，只看著怡香:“招了麼？”

“什麼也沒招。”怡香道，“只說這是報應。”

曹氏越聽越到驚詫，看著溫妘:“這是怎麼回事？你做了什麼？”

溫妘皺眉，臉上的悲傷已然被沉之取代。

忽而抬眼，看著曹氏:“母親當初給我的那藥，可是白花散？”

*

初秋之時，正是暑熱。

可皇后的大殿里，卻著涼意。

夜已經降下，這里卻燈火寥寥。宮人侍們都不敢出聲，唯恐驚擾了躺在床上的皇后，讓再度癲狂起來。

一抹影走進宮里，宮人們見是徐氏，紛紛行禮。

“中宮如何了？”問道。

“還是那個樣子，”一名宮人道，“不愿用膳，有人走近便要咒罵。”

徐氏看了看手中的湯，輕聲道:“我去勸用些，陪說說話，你們下去吧。”

宮人們知道徐氏是皇后邊最親近的人，由出面，必是好辦些。

們都松口氣，連忙謝過，行禮退下。

一支孤零零的蠟燭立在華麗的燈臺之上，照幽暗。

徐氏來紗帳，見床上躺著一個人，披頭散發，死氣沉沉。

往日那高貴的模樣，此時已經然無存，全然讓人無法想到皇后二字。

似乎聽到了靜，王皇后睜開眼，看過來。

“中宮可了？”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神溫，“用些羹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