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霞笑了笑:“原來如此,原我還擔心您不高興,或是給尹嬤嬤勸得沒法子,您有算再好不過,是我白擔心了。”
周鶯和笑說了幾句話,就聽外頭報,說顧長鈞回來了,給顧老夫人請過去說話兒。
周鶯道:“知會后廚一聲,給侯爺備點山楂茶,近來忙,沒什麼胃口,再把今天劉夫人送來的蟹蒸幾個給侯爺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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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夫人院里,陳氏也給支了出來,屋里靜悄悄的,聽不見說什麼。陳氏是知道底細的,臉不大好。
納妾之事,若是主母多年不孕或是有什麼疾,納也便納了,如今人家周鶯才嫁了一年不到,就開始琢磨納妾的事,這不是打人臉嗎?
自己是人家的妻子,在這事上自然是站在周鶯那方,想及這些年過的日子,雖說背靠侯府安穩無憂,但婆母不是丈夫親娘,個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有侍從上來在廊下掛了燈,整個侯府都在微暗的暮靄中染了淡淡的黃暈,陳氏待會兒還要服侍老夫人用晚飯,不知屋里何時才能談完。
老夫人此刻坐在炕上,顧長鈞在對面的椅上垂頭飲茶。
“那孫夫人近來經常進來,說是瞧我,有幾回,都帶了娘家侄兒,一開始只說來陪我解悶兒,后來我瞧出來了,是想添做你房里人。”
顧長鈞握住被子的手了:“那您應了?”
“你聽我說呀!”老夫人道,“那孫夫人說是侄兒,模樣都不錯,人也知禮,往那兒一站,是個惹眼的。”
“但我瞧了,著小家子氣,托人打量了,原是外頭買的瘦馬,認作是閨,想嫁進來賣個好兒,還想著這養將來做了側夫人,給吹枕邊風哄侯爺偏待他們家。你們場上這些人,到底都打得什麼主意?我才來住幾個月,就有好幾撥人上門走我的路說好話,一個個掙命想著上去做京,京城的水哪是那麼好蹚的?不用你說,這事兒我已經拒了。”
顧長鈞有些意外,笑了笑道,“您做的對。”
顧老夫人見他笑,給他贊了一句,心里也高興,“你是個侯爺,那些人想結你,結咱們,也是常事,難道這點事我都不懂嗎?自然也要亮眼好好分辨的。”
顧長鈞道:“許不是沖我而來。江寧盛傳,因皇帝為我妻子封了郡主,故而以為是瞧我臉面,便猜疑我將來還要被召回重用。您知道,周鶯郡主之位得來并非因我之故。龍子孫,外人不識罷了。”
顧長鈞站起,行了禮:“母親安置,兒子告退了。”
顧長鈞從院子里出來,直接朝周鶯房里去。沐浴出來,把人都屏退了。顧長鈞抬眼見周鶯在燈下做針線,走過去把繡繃子拿開,住下打量了一遍:“屋里太暗,不許做了。”
周鶯抿抿,點頭:“我知道了。”
顧長鈞與并膝坐在床沿,握住手:“你沒什麼問我的嗎?”
周鶯抬頭瞭他一眼:“你答應了嗎?”
顧長鈞怔了下:“果然知道了?你猜,我有沒有答應。”
周鶯笑道:“我猜沒有。你這麼喜歡我在意我,不會我沒臉的。”
顧長鈞瞧著,半晌說不出話。過去那麼害怕他,如今倒敢說這種話了。
抿笑看著道:“那你得長長久久的記著,不要忘了我多喜歡你多在意才好。”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顧長鈞把抱坐在上,手掌在隆起的肚子上來回挲著。
“……等這個落地,再不你這孕育之苦了,回來就聽說,今兒又犯惡心了?我找人問過,都說頭三個月不舒服,你這都快七個月了,還這苦……”
周鶯張開手臂勾著他的脖子,地著他:“沒事,我習慣了,沒多難,前兒張大夫來,說這胎許是個閨。老太太盼孫兒,怕不喜歡……”
“傻瓜。”顧長鈞噙著耳朵,低聲道,“什麼都好,只要落了地,都是我最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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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周鶯提前發了,半夜就疼起來,顧長鈞睡在邊,立時發覺了,人去把前院住著早請好的穩婆和醫都請了過來。產房設在西暖閣,早布置好了要用的東西,穩婆把顧長鈞推出來,人打了熱水。
廊下夜風冰涼,顧長鈞孤零零立在那兒,顧老夫人遠遠過來就瞥見他,人請他過去坐著休息,顧長鈞擺手拒絕了。
約莫過了有半個多時辰,周鶯疼得忍不住,都咬破了。穩婆看見勸:“夫人,莫要使勁忍著,您若是痛,咬著枕頭,可別傷了自己。”
顧長鈞在廊下聽得清清楚楚的,手攥拳,肩膀輕微抖。
又一會兒聽得連咬著牙都抑制不住的聲音,從窗格清清楚楚地傳出來。
周鶯眼角不知是淚是汗,疼痛已經擊垮了意志,努力張大眼睛想要看清帳頂的花紋,卻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
耳畔好像有無數的聲音,有人在給汗,有人手在上,有的在喊的名字,嘈嘈雜雜,好。
疼,從來沒有試過這種疼,好像整個人都要被從中間劈開,劈兩半。
發的,打的牙齒,努力想發出聲音,想喊顧長鈞的名字。以往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傷了手,他也會好生心疼地抱著,邊喊人拿藥來,邊嗔怨不小心,眼底都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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