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頭是“落云”二字,信尾是“汪鶴齡”,可中間寫的容,可不是什麼保證書啊。
發覺周鶯臉有點兒奇怪,落云張起來:“夫人,信上寫的,可是我適才說的?”
周鶯臉上泛起兩朵可疑的紅暈,手握拳湊在邊咳了聲:“似乎是吧。回頭,你他給你念一遍,不就知道了?”
落云把書信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折平整,再用手帕包著,仔細收回懷中。
周鶯垂頭忍不住笑了好一會兒,沒敢告訴落云,上頭寫的可不是什麼保證書,而是一首十分香艷的詩。
周鶯想到汪先生那個不茍言笑的模樣,他寫這樣的詩句時,也不知是不是也端著那清高不可一世的表。
不過聽說顧長鈞很是欣賞這位先生。莫不是他人前人后的兩套面孔,就是跟這位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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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陳氏的大兒過生辰,請了幾個關系好的人家一塊兒聚聚。
周鶯抱著陳氏的小兒不松手,有不知的,還以為碧兒是周鶯生的。
臻哥兒在旁氣得鼓著小臉,悶悶的不吭聲。
他如今大了,也懂得瞧大人眼,娘親喜歡堂妹,比喜歡他還多。
自打堂妹出生,娘親都不大抱自己了。
顧長鈞今日回來得早,聽說二房治宴周鶯也過去湊熱鬧了。他先去老夫人房里問了安,然后就徑直往自己院子去,去年臻哥兒搬到了東耳房住,孩子漸漸懂事了,不好總睡在他們房里。
為此臻哥兒生了兩天悶氣呢,周鶯親自做紅豆糕才給哄好。
顧長鈞開簾子就見兩個小婢正在那勸臻哥兒。
“哥兒,夫人雖喜二姑娘,可論親疏,您才是親生的呢。夫人怎可能不喜歡你?快別鬧了,收拾好了包袱待會兒還得重新解開放回去。”
許是侍婢這不咸不淡的態度人生氣,氣呼呼的臻哥兒哇地一聲哭了,“連你們也欺負我!娘不喜歡我,你們也不喜歡,我……我要出走,和爹去軍營住!”
顧長鈞肅容從外進來了。
兩個侍婢了脖子,低聲喊“侯爺”。
顧長鈞不吭聲,語調發冷:“誰惹顧臻?”
侍婢強笑道:“侯爺,奴婢們跟小公子說笑呢。”
“出去。”
顧長鈞板起臉來,冷若冰霜。侍婢早嚇得魂不附,飛快溜走了。
臻哥兒抹了把哭花的臉,仰起頭出兩手,可憐兮兮地道:“爹爹抱。”
顧長鈞蹲把小人兒抱起來了。抬高抱坐在自己左肩上,“臻哥兒若悶了,我們出去投壺。”
投壺是近來臻哥兒的游戲。但今天小人兒不喜歡了,“爹爹,我想跟您住軍營,也不回家,讓娘親像想您似的,也好好想想我。”
顧長鈞挑了挑眉頭:“你是說,平時我在軍營不回來的時候,你娘……”
“嗯!”臻哥兒點頭,“娘總人留著門,溫著點心,說可能您不忙了還回來,我問是不是想您,不肯說。我問秋霞,秋霞說娘是惦記爹爹了。”
顧長鈞默了會兒,拍拍肩上掛著的小胖兒,“行,爹帶你去軍營逛逛,若是覺得好玩,今晚留宿在那兒。”
臻哥兒高興地拍手:“太好了!爹爹,我要當大將軍!娘說,男兒家騎馬打仗保家衛國,是最招姑娘們喜歡的了!”
顧長鈞好笑地問:“臻哥兒有了喜歡的姑娘?”
臻哥兒認真道:“我喜歡娘!這麼喜歡二妹妹,一定是我不夠好,等我做了大將軍,也騎馬打仗保家衛國,一定很喜歡的!”
顧長鈞抿,笑容幾不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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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營地,風很涼,軍帳里燃著火盆,仍不夠暖。
臻哥兒著子,到顧長鈞懷里,“爹爹,這兒不好,咱們回家吧,我想娘。”
顧長鈞垂頭了兒子的發頂:“那你記著,男子漢一言九鼎,可不能做反復小人,今天回去了,明兒就不許再出來。”
臻哥兒揪著顧長鈞的大氅往里頭鉆:“我答應,我再也不溜出來了!”
十五年后,臻哥兒還是失言了,那一年,北漠余勢死活復燃,臻哥兒披甲上陣,從顧長鈞手里接過帥旗,也做了那騎馬打仗保家衛國之人。
顧長鈞曾問過周鶯,后不后悔,周鶯還記得那是一個午后,和顧長鈞在書房下棋,過琉璃窗灑在顧長鈞的側上。
歲月對他格外優待,他還一如往昔般拔,俊朗。
他側的廓如刀刻,冷的。長睫覆下,遮住眼底的。
饒是如今看過去,這仍是那張喜歡的臉。
這個人,這個,方方面面。
至于是怎麼答的,已經不記得,只記得他驀然舉目,朝看過來。
四目相對,不需多言。
不后悔,在那個晚上去過他的書房。
他們隔著書桌,笨拙而慌地親吻。
心臟撲通撲通跳著,就像現在一樣。
周鶯隨意放在桌沿的手,被顧長鈞輕輕覆住。
“閨今天要回門吧?咱們早點兒準備著?”
周鶯聽到自己低聲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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