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天佛羅倫薩大霧, 他們沒能看到日出,輾轉去了都靈。
這是阮梨記憶里幾乎要封存的一個片段, 從沒覺得那天有任何特別, 卻又在這一刻知到它極為特殊的存在。
可是霍硯舟本不給思考的空隙, 他俯吻的后頸, 扣住的下頜,讓彼此齒纏, 呼吸換。
“笙笙。”
霍硯舟喊的名字, 浸在春夜里的。
阮梨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一個人走在大霧彌散的街頭, 周圍都是陌生的面孔, 耳邊都是不通的語言。看見佛羅倫薩大教堂高聳的穹頂, 卻怎麼也無法靠近,喊霍明朗的名字, 卻始終沒有回應。
眼前的迷霧越來越重,像是被困在狹小的空間里寸步難行, 視域有悉的影走過, 男人一妥帖的黑西裝, 鼻梁上架著細細的金邊眼鏡。
阮梨拼命喊著他的名字。
“霍硯舟,霍硯舟!霍硯舟——”
可霍硯舟似乎本聽不到, 淡定地從面前走過。那個瞬間, 阮梨的眼淚幾乎不控制地掉下來,嚨發, 連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
霍硯舟是生氣了嗎?
因為從來都不記得和他有關的事。
那他是不是再也不理了?
“笙笙。”
“笙笙……”
耳邊有輕緩溫沉的男聲響起,對方的指腹過額角被洇的發,鼻息間是悉的氣息,阮梨靠近,迷迷糊糊將人圈,整個人也一并蜷在他懷里。
溫熱的皮相,終于讓阮梨從恍惚的夢境中找到一點真實。
“做噩夢了?”
“嗯。”輕聲應道。
溫涼的在的額頭,阮梨又往前拱了拱,“夢到你不理我了……”
喃喃的聲音,說完這一句,又似毫無知覺沉沉地睡了過去。
霍硯舟看著孩子溫靜的睡。
做噩夢了?
嗯,夢到你不理我了。
心口如果落下疤痕,可以被修復嗎?
那道傷疤經年累月,霍硯舟自己都已經不再理會,卻又在這個溫涼的夜被含含糊糊的一句話治愈。
他低頸,吻著阮梨的發頂,輕聲道:“不會。”
*
新的一周,阮梨重返蘇市。而海外資本市場上,一家方聯的上市公司被不明資本惡意收購的消息甚囂塵上,據說等方聯反應過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在二級市場上吸籌超過8%,并向方聯的部分東發出易邀約。
恒遠大廈的總裁辦公室,霍廷年再度登門。他這一次的來意很明確,是為了馮家。
“硯舟,有些事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你二嫂的弟弟年初的時候剛剛去了馮家在東南亞的公司,多虧有方家的人幫襯,如今事鬧這樣……”霍廷年嘆氣,“你二嫂和家里也不好代。”
隔著寬大的辦公桌,霍硯舟看著坐在沙發里的男人。
曾幾何時,他的這位二哥也是溫潤英俊的貴公子,也是年的他仰和崇拜的對象。
如果不是生在這樣的富貴家,又曾被委以繼承人的重任,他應該會過閑云野鶴一樣的生活,逍遙自在。
有些人,天生不就適合生活在名利場,你可以說他淡泊名利,也可以說他難當大任,甚至是懦弱無能。
“二哥。”霍硯舟倏然開口,“當年的事,你其實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霍廷年驀地怔住,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霍硯舟。當年的事——他的思緒甚至在那一剎那就鎖定了那場車禍。
他無比肯定,霍硯舟說的就是那件事。
霍硯舟起,踱步到落地窗邊,京北最好的時節,碧空湛湛,春意正盛。
霍廷年不得不也跟著起,沒人發現,他垂在邊的手輕著。
“硯舟,你……”
“我很早就知道了。”霍硯舟轉過,看向霍廷年,“知道這件事,也知道二哥在這件事里扮演著什麼樣的角。”
霍廷年驀地臉發白。
他這一生,凡人凡事,無愧于心,只這一件事,每每想起,便會到良心的譴責。
當年的那場車禍,他并非始作俑者,他從沒想過用那樣惡劣的方式去傷害自己的手足。那時他恒遠龐雜的派系斗爭,日漸力不從心,郁郁難眠,甚至一度有過輕生的念頭。
所以當他得知父親有意扶持霍硯舟的時候,他并沒有像很多人以為的那樣嫉妒、不甘,他甚至從心深生出一種近乎輕松和愉悅的解。
只是霍廷年怎麼也沒想到,霍靖誠會用那樣極端的方式,他也沒想到自己在得知了父親的計劃后,第一時間不是勸阻抑或揭發。
他選擇了沉默。
他甘心當這一顆棋子,甚至在事發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備冷眼和唾棄。
“我知道自己從來都不是當繼承人的這塊料。”霍廷年倏然開口,語氣里是從未有過的滄桑和沒落。
“那個時候,我只想從恒遠這個華麗的牢籠中逃出來。那是我唯一的機會,哪怕為此背負殘害手足的罵名,我也……”
“你也可以選擇告訴我。”霍硯舟終于還是打斷了霍廷年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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