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沒吭聲。
高澤痛心疾首,“你說你最開始跟溫醫生說,你是幫沈憶秋要的案源,然後又對人家溫醫生這麽惡劣,你讓人家溫醫生怎麽想?會不會覺得你為了沈憶秋,什麽底線都沒了?”
“我……”傅知越被高澤罵了一頓,一句都不還,但到底還是有點不服氣,“那溫楚淮都跟薑修遠搞在一起了,我一個人我多沒麵子?”
“誰?”
“薑修遠……”
“……”高澤捂了捂腦門,覺得自己cpu有點過載,“薑修遠?薑醫生?”
“……”
“什麽時候的事兒?”
“……”
“他倆什麽時候在一起的?”高澤薅了一把自己的短,“不是,你聽誰說的?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傅知越哼了一聲,“誰閑著沒事跟你說這事。”
“不是,那按照你的說法,溫楚淮有人了,這個人是薑修遠?”
傅知越給了他一個看傻的眼神。
“不是,你等會,這件事不是重點。”高澤終於發現自己被傅知越帶裏去了,“薑修遠那邊我找機會跟他求證。現在的問題是你,你怎麽想的?你還想跟溫楚淮一起過下去不?”
這話聽起來特別像在調解小夫妻之間的矛盾,傅知越的拽天拽地是被這話給平息下來。
他埋頭給自己擰開了一瓶水,也不管高澤要不要,自己仰脖灌了一氣。
灌完了垂下頭,縷的發擋住了眼睛,傅知越很久才開口,“當年的事,你們警方也不了解嗎?”
“……當年的事本沒到警方這邊,醫藥研究本來就是有風險的,放質泄,每年那麽多個實驗室,總有一兩個可能保護措施做的不到位的,構不刑事案子。”
“……”
“何況那都是他們醫學界的事,咱們是學法的,一文一理,隔行如隔山。”
高澤一屁坐在傅知越邊,盤著,也擰開了一瓶礦泉水,茫然著遠黑暗的角落。
“……”傅知越把空塑料瓶子的哢哢作響,“恒生醫藥找我,想跟我合作,協助這次聯合龔德發明的新藥上市。”
“那你怎麽想?跟他們合作?”
“……”
“合作……合作也好,合作了,你說不定真能順藤瓜,查到當年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邊席地而坐的傅知越不再說話。
沒人知道黑暗中蟄伏著什麽樣的危險。
過了很長時間,高澤慢慢開口,“傅知越,真相沒有到來之前,你隻需要問自己一個問題,你還信他嗎?”
上班時間的拳擊場隻有他們兩個人,哪怕是不那麽大的聲音,也會在場回。
回到後來,腦子裏隻剩一句——
你還信他嗎?
你還……
信他嗎……
傅知越打開手機,置頂的微信聊天仍舊是溫楚淮。
上一條聊天記錄,是溫楚淮發過來的一句,“我們分手吧。”
而他回了一個字,“好。”
他至今都沒明白,溫楚淮究竟了什麽刺激,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日子裏,突然提了分手。
可或許是一時意氣,傅知越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如今沒有一點挽回的餘地。
傅知越挲著手機屏幕,輸法彈出來又落下去。
他該發什麽?
我簽這個合同不是為了沈憶秋,是為了能多跟你接?
還是直接質問,溫楚淮你跟薑修遠到底是什麽關係?
後者想也知道溫楚淮理都不會理。
前者……薑修遠的份還不明不白。
最後傅知越隻發過去一句,“你下班了嗎?”
溫楚淮這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溫楚淮放下手中的筷子,打開手機。
屏幕上赫然是傅知越的一句,“你下班了嗎?”
就和這次簽合同一樣,沒頭沒尾,甚至溫楚淮猜不這五個字裏麵的緒。
卻直覺得危險。
“怎麽了?”肖思遠喝了口水,瞄見溫楚淮的臉,“這可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又是工作上的事?”
“不是。”
溫楚淮按滅了手機屏幕,舉杯跟肖思遠了一下,“歡迎你來北城,這麽晚才接你出來吃飯,是我招待不周。以茶代酒,跟你賠個罪。”
“好了好了,咱們倆之間別這麽文縐縐的,”肖思遠抖落一皮疙瘩,但也把杯子端起來了,“能把你這個主任百忙之中從實驗室請出來,已經是我的榮幸了。”
兩人相視一笑,白水也喝的有滋有味。
“不過說真的,當時畢業,那麽多世界五百強的醫藥企業高薪聘你去做研究員,你不去,非要苦哈哈進這麽個公立醫院,一天二十四小時待命。”肖思遠放下杯子,歎了一句,“你還是放不下當年那件事?”
溫楚淮拿杯子的手一頓。
“不過也能理解,你當時也是真勇。整個學院哪個不知道你之前的那個導師不是人,他搶學生實驗果,pua底下學生導致人家跳樓的跳樓休學的休學,都是出了名的。誰不都是為了那個畢業證苦苦忍著,就你這麽個愣頭青,是給他舉報了。”
肖思遠想到那段時間的腥風雨,還是忍不住一陣後怕。
溫楚淮雖然把那個導師舉報的丟了學校的工作,可同樣的,一時之間,也沒有其他老師敢貿然收下溫楚淮。
在“尊師重道”的禮教下長起來的人,對於溫楚淮這種堪稱叛逆的行為,容忍度是很低的。
何況際圈際圈,人際關係,本就是一個圈。
一個長久執教的學校老師,當然比一個剛剛進大學沒幾年的學生有影響力得多。
溫楚淮還是淡淡的,“他學不端。”
“說是這麽說,”肖思遠歎氣,“但舉報之後,要不是沈老師當時頂著力把你收下來,你這一輩子就完了。”
溫楚淮沒辯駁。
“所以你這麽多年,就一直困在沈老師去世的影裏。”肖思遠隔著暖融融的燈,凝視著坐在他對麵的溫楚淮。
溫楚淮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看人的時候,不笑也帶著幾分深。
如今那雙眼睛垂落,更多時候是冷冰冰的,什麽緒也沒有。
餐廳的燈很和,四麵牆壁上下方是磚形的牆紙,上麵著懷舊的海報,有些連溫楚淮這樣三十歲的人都不認識。
就連背景音樂也是輕輕的,若是兩人不說話,音樂會填補這段空白,但若是說話,也不會被音樂掩蓋了聲音。
“這麽多年,你這品味一直都沒變。”肖思遠看溫楚淮默不作聲吃飯,就知道這個話題繼續不下去了。
於是話題一轉,肖思遠問:“那傅知越呢?你還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