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誰還不是個弟弟如今白水村的日子越來越好,儼然了整個長樂縣下轄最富裕的村子,不說其他村莊,便是鎮上、縣城裡也有許多人想要到白水村來謀生找活兒,甚至是安家落戶,白水村和臨近幾個村子的後生、姑娘們也幾乎不用為自己的婚事擔心。
但再富裕的地方也總有那麼幾個困難的,有些是或家庭原因導致的貧窮,有些則僅僅是因為懶惰落不下麵子。
比如鄭年和鄭文傑。
父子倆皆負功名,本不該日子艱難,就算幹不了力活,開個學堂收學生教書也能謀生,比如李繼祖,他每年能收的束脩可不,加上逢年過節時學生的節禮,賺的比他爹當裡正還多。
雖然幾年前,鄭年被鎮上學堂辭退壞了名聲,之後也曾在村裡開過學堂,卻因為不夠用心導致學生寥寥,但時間過去那麼久,許多人都早已經淡忘了那些事。父子倆或是在村裡與李繼祖一塊兒,或是去其他地方開堂授課,用心經營,怎麼不能過活?
再不濟,去找個賬房先生之類的活計,也比其他人要容易簡單得多。畢竟那麼多年的書不是白讀的,秀才也不是白考的。
但他們不,他們就守著當初分家時得到的那十幾畝田地,不肯外出謀其他的出路,還自怨自艾,時不時的拽幾句酸文,說啥「時不待我」啊啥啥的。
再再不濟,他們有十幾畝良田,如果肯好好耕種的話,養活一家人也綽綽有餘,但兩個被一大家子供養慣了的貴讀書人又哪裡是下地幹活的料?尤其是當鄭大福年紀大了,乾不田裡的活兒之後,那田裡的莊稼種得真是七八糟,能收穫別人家的六七已是老天給麵兒。
鄭文傑的媳婦屠六娘當年嫁妝厚,但這幾年來,日日鬧騰,跟鄭文傑早已離了心,又看不到鄭文傑的前途,嫁妝就在手中抓得的,輕易不肯拿出來補家用。膝下又沒有個一兒半,更將鄭文傑小妾生的那兩個孩子視為眼中釘,據說作風還不大好,當著鄭文傑的麵也不加收斂,跟村裡幾個男人勾勾搭搭。
本來早已經分了家,鄭穀也不管大房的事,除了每個月給老兩口的孝敬之外,平時沒事都不往老屋那邊去,更不搭理大哥那一家。
但他不搭理,鄭年倒是自己湊上來了,得空了就到村口來打轉,在食肆裡一坐就是半天,還話裡話外都是鄭穀他們與其花錢請個外人來幫工,倒不如他們大嫂過來搭把手,本就是一家人,定能把活兒幹得妥妥帖帖。
這真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鄭穀和劉氏都不理他,王二的媳婦起初有些不自在,久了也就不當回事了,該幹啥幹啥,要因為這麼幾句怪氣的話就主放棄每天幾十文的工錢,是絕不願意的。
拿這些錢去給孩子們買點東西,是不夠香,還是糖不夠甜,又或者是新裳不夠好看?
鄭年彷彿覺不到二弟一家對他的冷眼,還以為是話說得太婉轉,鄭穀他們聽不懂,畢竟是大字不識幾個的鄉下人嘛,聽不懂話他也理解的。
於是在端午三家人都聚在老屋過節的那天,他忽然提出讓鄭穀辭了王二媳婦,食肆裡若是忙不過來,就讓李氏過去幫忙。
那理所當然的口氣,鄭穀當時就驚呆了。
然而,更不要臉的還在後麵,鄭年又說,老二家反正在皂作坊裡佔了一份,家裡還有好幾個田莊,就是天天坐著啥都不幹也有花不完的錢,何必還要起早貪黑的經營一個小小食肆?從天不亮忙到天黑也賺不了幾個錢,還給當的文彬臉上抹黑,不如定個價盤給大房算了,也省得李氏和兩個兒媳婦天天在家裡閑著,沒事就隻會吵架。
當著三家人還有老爹老孃的麵,鄭穀給他留麵子,隻低頭飯沒有說話,鄭收卻沒有顧忌,當時就笑出了聲來,怪氣的說道:「呦,這話說的咋那麼沒滋味呢?大哥惦記上兄弟的家產就直說,還定個價,定個咋樣的價你能買得起?」
鄭年沉了臉,「老三,這事跟你無關,你什麼?」
「怎麼就沒關係了?」鄭收翻了個大白眼,又夾了一大塊就著米飯一大口,說道,「二哥要是有心轉讓食肆,小弟我也想要呢。雲梅就要出嫁了,兩個兒子過不了幾年也得說媳婦,樣樣都要銀子,可不得想法子多掙一些?」
「你如今在茶園管事,工錢、補樣樣不,還看得上那幾文幾文的?」
「蚊子再小也是啊,我可不像大哥,嫁個兒還賺了一筆,我是要給閨陪嫁的,多一文錢的陪嫁,在夫家就多一文錢的底氣!」
這話真是直大房的心,兄弟倆很快就吵了起來,反倒原先事件中心的鄭穀被排斥在外,想要勸他們別吵了都找不到的空隙。
爭吵愈演愈烈,逐漸演變到了拍桌子、摔碗筷的地步,老屋門口很快就聚集了左鄰右舍的鄉親,有勸架的,也有指指點點,還有起鬨的。
鄭大福怒喝了好幾聲都沒有製止兩個兒子的爭吵,爭吵的容也從村口的食肆到當年未分家時大房占的好,從分家的不公到大房接連害了鄭收的三個孩子……
雲梅和雙生兒子就是鄭收此生最大的痛點,一下便鑽心的疼,他終於一把掀翻了桌子,擼著袖子朝鄭年打了過去。
屋裡瞬間一團,鄭收按著鄭年打,吳氏也和大嫂李氏撕到了一起,鄭文傑和鄭文浩想要上前幫忙,卻被鄭穀攔了下來,怒斥他們不許跟長輩手。
吵吵鬧鬧中,鄭大福忽然就那麼原地癱了下去,怒氣攻心,已然是中風了。
鄭二福聽到靜跑過來,逮著兄弟三個狠罵了一頓,但鄭大福的卻迅速的衰敗,雖說還著一口氣,但也隻有一口氣了。
「出了這樣的事,孩子的爹肯定是不能離開的,我當日前也聽了不閑話呢。」劉氏歇了一晚之後,第二天就來瑞王府拜訪老太妃,此時便坐在老太妃的慈安堂,把家裡的一些事挑著能說的大概說了一遍,又說道,「但我覺得,王府看得起文彬,願意把縣主許配給他,我們當爹孃的無論如何都應該過來一趟,親自跟王府把事說清楚。此後不管是定親,還是親事作罷,我們都沒怨言。」
老太妃拍了拍的手,說道:「你們真是太客氣了,家裡出了那樣的事,其實派個人來說一聲,安寧去跟王府那邊解釋也是一樣的,他們不會挑這個理。」
不過親自來了,肯定更好,這也可見鄭家雖是鄉下人家,卻並非不通禮數,更顯示出了對這門親事的重視和誠意。
劉氏抵達京城的第三天,雲蘿陪著拜訪王府,到了王府的熱接待,而當他們得知鄭家老爺子病重,也並沒有要將親事作罷的意思,依然把福慧縣主出來拜見了劉氏。
終於見到這位盼已久的未來兒媳婦,劉氏歡喜極了,看到小姑娘白白、溫的模樣,劉氏握著的手都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兒媳婦給碎了。
之後的事就很順利,換庚帖、定了婚約之後,劉氏就開始在長公主的指點下準備聘禮,文彬也在休沐日被景玥帶出城去獵雁。
就剩下一個無所事事的鄭嘟嘟,每天來瑞王府報道,帶著景壯壯玩耍,短短兩天時間就功的在景小祖宗跟前佔據了一席之地,還主留他在府中住宿。但是當他意圖讓景壯壯喊他舅舅的時候,每次迎接他的都是一個無的後腦勺。
今天,太子爺終於出宮來見他的小夥伴了,鄭嘟嘟激之下,一見麵就抱起小夥伴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然後被太子爺萬分嫌棄的一把推開。
他一點都不生氣,還叉著腰朝太子爺笑得像個傻小子,大概被他的笑容影響,太子爺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勾著他的脖子問他這兩年在鄉下過得如何。
景壯壯歪著頭看那兩個勾肩搭背說悄悄話的人,眨了眨眼睛,然後邁著小短顛顛的跑了過去,扯扯太子的角,指著鄭嘟嘟說道:「哥哥,他,舅舅!」
太子愣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瞇起眼,在他跟前蹲下問道:「他讓你他舅舅?」
景壯壯「嗯嗯」的點頭。
「那你了嗎?」
景壯壯搖搖頭,看看鄭嘟嘟,又看看他,然後指著他說:「你大!」
舅舅比哥哥大,這個他是知道的,所以他怎麼能比哥哥還小的人舅舅呢?當然也應該哥哥了!
鄭嘟嘟卻不服氣的說道:「我是你娘親的弟弟,你當然應該我舅舅。」
景壯壯指著太子,理直氣壯的說:「哥哥也是。」
二皇子蹲在旁邊點頭,沒錯,他也是阿姐的弟弟!
「但他還是你爹的外甥,他你爹舅舅,我卻你爹姐夫。」
小祖宗這下歪著腦袋想不明白了。
但想不明白他也不聽他們的,扭頭就去找他娘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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