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臨安的天氣涼爽起來。
白日中,后院樹下的圓桌,是休憩說話的好地方。
宋今硯便將地方約在了這里。
虞聽晚到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圓桌旁,桌上有一壺新沏的茶水。
見過來,他親自倒了茶,送到面前。
看向時,和從前相較,眼底多了釋然。
“今日相約,是為向公主辭行。”他第一句便道明去意。
虞聽晚沒攔,只問:“今后想去哪里?”
宋今硯眼底微黯了些,“放眼如今北部一帶,只有臨安暫時相安無事。”
“雖不知北境這次的攻伐會持續多長時間,但想來,也應該不會太久。”
“我想著,先在臨安暫留一些時日,待周邊戰消停些,便返回南蜀。”
聽著‘南蜀’這兩個字,虞聽晚眸了。
宋今硯側揚起一點很低的弧度。
想到什麼,他話音一轉,主說:
“其實,前些時日,我就該離開的。”
虞聽晚看過來。
迎著的目,他解釋道:
“只是那個時候,我一時沒能接婚約驟然作廢。”
“不過現在冷靜下來好好想想,那樁早已為過去的婚約,早就該作廢了,曾經的婚事,不該為現在的束縛。”
這樁婚事,宋今硯確實想繼續。
直至現在,他都還記得,當初建帝將他定為駙馬的喜悅。
出世家,尤其是世家的嫡子,他們的榮辱,永遠都與家族的榮辱息息相關。
他們上擔著家族的未來,他們代表的,從來不只是他們一個人就,而是代表整個家族的興衰。
但那天,在初得知他將來能娶得寧舒公主時,他的第一反應,并不是他們宋家未來的無上榮耀,而是。
他很早,就喜歡。
只是為東陵最尊貴的公主,喜歡的世家后輩多了去了,單憑他對的這份意,本不足以讓建帝注意到他,從而讓當朝公主下嫁宋家。
他早就認清了這個現實,所以他拼了命讀書,竭盡全力在同輩中出類拔萃。
他本就有著優越的出,宋家亦位于其他世家之首,只要他自己的能力足夠優秀,再有家世的加持下,他足以有機會搏一搏。
終于,在那年建帝萬壽節前的某一天,他等到了這道期待已久的賜婚圣旨。
那天的喜悅與激,直到現在,他都還記憶猶新。
若不是有著宮規的約束,在接到賜婚旨意的那一刻,他都想立刻沖進皇宮,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告訴他的開心與激,告訴他的意與期待。
只是這樁他日思夜盼的婚約,終是沒能留下。
思緒從過往中回,宋今硯眼底盡是然,話中亦多了傷和不得不釋懷的落寞。
“大概真是那句——有緣、但無分。”
音落,他舉杯,將眼底的緒斂盡,看著道:
“雖然婚約作廢,但希往昔分還在。”
“這杯茶,便當作餞行酒吧,今后,還有再見時。”
虞聽晚端起茶盞,對他說:“如今戰不斷,若是有什麼事,便讓人知會一聲。”
宋今硯含笑應下。
率先將杯中的茶送于邊。
他眼瞼輕垂,但目,卻無形中落在手中那杯茶水上。
眼看著即將喝下。
卻就在茶水即將口的前一刻,吳叔突然從后院拱形連門中小跑進來。
“小姐!”
他聲音激,甚至都沒來得及和一旁的宋今硯搭話,一路小跑著來到圓桌這邊,興地說:
“公子說有事找小姐,您現在方便嗎?”
虞聽晚看向一向沉穩今日卻罕見激的吳叔,隨手放下了茶盞:
“莫不是北境大敗退兵了?竟讓吳叔如此高興?”
他樂呵呵笑著,險些將‘泠妃娘娘’這幾個字口而出。
但話音到了邊,突然想起這里還有一個“外人”,便生生止住了話音。
只笑呵呵地說:“屬下還真希北境那廝大敗退兵,能免了那麼多百姓的流離之苦。”
虞聽晚看出了他的意思,不聲起,“既是急事,我隨著吳叔去見兄長。”
吳叔連連應好。
只是下一刻,宋今硯卻倏地抓住了手腕。
他力道出乎意料地。
似怕跑了似的。
虞聽晚眉頭輕蹙。
回頭看他,“宋公子?”
宋今硯面上似閃過一抹異樣,只是很快,他面恢復如常。
看向那只被隨手放下的茶盞,“左不過一杯茶,公主不如喝了再去?”
若是說方才虞聽晚只是覺得宋今硯驟然抓的舉止有些異樣,那現在,他對這杯茶的執著,則給虞聽晚一種說不出來的覺。
雙方僵持片刻,吳叔看著這一幕,正要出聲,卻見他們公主端起了那杯茶。
“是我的疏忽,既是以茶代酒,那自是應喝。”
說罷,以袖遮掩,淺抿一口。
見喝下,宋今硯眸微松了些。
虞聽晚將茶盞放在桌上,說:
“來時喝了不茶,這會兒還不,便不飲盡了。”
宋今硯起,微微行禮,“謝公主賞臉。”
“日后,我與公主,還能有再見日。”
虞聽晚緩緩頷首,離開前,似想到什麼。
腳步微頓一剎,回看著宋今硯,目落在他先前被謝臨珩傷的肩膀上。
“宋公子的傷,可好些了?”
他溫笑回:“勞公主掛念,如今已無大礙。”
虞聽晚點了點頭,和吳叔、歲歡一道,去了前廳。
待走至拱形門附近時,虞聽晚垂眼,用帕子掖了掖角沾上的一點茶水。
回想起方才宋今硯無意間看向那茶水時的眼神,虞聽晚眼底多了深暗。
錦帕上多了點點意,虞聽晚將帕子攥在手中,抬眸時,眼底沒什麼溫。
“歲歡,去找個郎中來。”
歲歡:“?”
郎中?
一旁的吳叔下意識看過來,第一反應便是:“小姐,是不舒服嗎?”
歲歡亦是同樣的神。
虞聽晚沒細說,只隨口用了個借口:“昨夜沒睡好,今日覺得很疲累,讓郎中來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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