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了出來，沈玉芙頭上的發辮沒拆，隨著走，發苞底下的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兩片白羽綴在發尾隨風吹拂輕輕擺，自由又輕揚。

沈玉芙站在長街上往回了一眼。

街上人流湧，笑談聲相織。

“姑娘，咱們……回嗎？”

寶琴試探的問了問正在發呆的沈玉芙。

“那便回去吧。”

一行人開始往回走，沒多久青霜卻突然輕咳一聲，拉住了寶琴。

沈玉芙心不在焉地走在前頭，卻不知寶琴和青霜何時落下了一截。

麵前落下一片影，隨之而來還有悉的草木氣息。

沈玉芙猛然抬頭。

顧如琢角噙著一抹笑意，卻正是一瞬不瞬地看向。

“這是哪家的姑娘，走路可要認真些。”

沈玉芙抬眼與顧如琢對上目，又匆匆把腦袋低下去看路。臉上妝容未卸，又搭著淺綠的襦，那一瞬間竟覺得自己失了幾分與他對視的勇氣，有些不敢抬頭。

顧如琢這是在調侃嗎？

聲音越說越小，垂著腦袋有些不大自在，“我看路了……”

說著便加快腳步想離他遠些。發苞底下那兩粒鈴鐺擺的愈發劇烈，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

顧如琢隻得無奈跟上，把今天見到第一眼就想說的話一字一句認真的說了出來。

“你——今天很好看。”

是真心實意的讚，是見過一眼便讓他忍不住想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探的。

可每一朵花都有盛放的自由，值得那些讚，而他要做的不過是守護。

沈玉芙頓了頓放緩腳步，長睫往下掃了掃，又錯開目看向追到側的顧如琢。

鈴聲漸漸平緩，的心跳聲卻愈發難遮。

他是世子，盛京城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般的人，不過一縷重返人世的孤魂。

此刻才知曉，喜歡一個人，不僅需要勇氣更需要底氣。

沒有底氣……

顧如琢被那織在一起的兩片白羽吸引住視線，又很認真的說了一遍。

“你今天很好看……當然，也不止今天。”

“……哦”

沈玉芙難得找回自己的聲音。這顧世子總是這般直白熱烈，簡直比阿莉還讓人難以招架。

但卻忍不住笑了。想是高興的，那種高興又和聽到阿莉與他人對的誇獎時大有不同。

有了勇氣抬頭去看他，卻沒有底氣去回以同樣的。

歪著腦袋問他，“那……倘若我不漂亮呢？”

顧如琢被的笑意染，眉梢也染上抹溫，“不漂亮難道就不值得我喜歡了嗎？我的心，不由你的外貌做主。”

“你說過，一朵花管它漂不漂亮，它都是花。我也一樣，心不過唯你一人，無關其它。”

他清潤的嗓音如同刮過山穀的風，在心裏一重重回響。

沈玉芙停下步子看他，從未聽過如此直白滾燙的話語，一字一句是那樣清晰的落的耳中。

讓不紅了耳尖。

“世子慣會說這樣的話來哄姑娘開心嗎？”放平視線看向遠。

顧如琢收起扇子，神認真，“我沒哄過姑娘。”末了又在心裏補了一句：你是第一個。

沈玉芙有些好笑，扭過頭來看他，剛剛竟從那句話裏品出些委屈來。

轉開話題，讓風攪散二人之間黏著的氛圍，“先前還得謝過世子解圍了。”

顧如琢卻不喜歡聽說謝謝。他聽過說的最多，不過謝謝二字，每每都像是要與他劃清界限一般。

靜默片刻後他突然又問：“那你還記得那個人名字嗎？”

沈玉芙：“誰？”

顧如琢抿直的角放鬆了些，“沒誰，不重要。”

沈玉芙卻突然想起那個攔住的百越族青年，試探地問道：“是斯捷嗎？”

顧如琢那緋紅的薄飛快地抿直，他道：“不是他。”

“你也沒有必要把他放在心上，像這樣的人我之前來玉泉時便在街上見過許多次，大多不是真心，你可不要被他騙了。”

沈玉芙的角飛快翹了翹。

“我知道。”

顧如琢又低頭看，好像對於竟然還記得那人名字到很是懷疑。

“你真的明白了？那樣的人不過貪圖你的，一時興起能得幾時好。”

沈玉芙隻得點點頭，連帶著鬢發間銀鈴輕響，似在回應。

“我真的明白了，不會被騙的。”

好像發覺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他們馬上便要啟程回京了，以後應當也沒機會再見麵。

思及此顧如琢輕咳一聲以掩飾尷尬。

“嗯，你知道就好。”

沈玉芙看著顧如琢突然板起來的一張臉，明明說那樣的話時都沒有臉紅，此刻不過多關心了幾句，竟然就紅了耳。

但不知道的是，真心話是在他心中百轉千回繞了無數遍，是他一直想對親口說的話。

而像這樣吃味的話，卻是沒過腦隻憑衝和擔心便忍不住說了出來。

他不想表現出一點不穩重和不完，他想沈玉芙也能多看他一眼。

顧如琢跟在沈玉芙側，悄悄看著的反應。隻見角掛著抹淺笑，心好像很好。

“我送你回去吧。”

“嗯。”

“你這次立了大功，聖上卻來問我，你想要什麽？”

顧如琢也正是因此才來尋，也不知明德帝為什麽要來問他，他也不能私自替沈玉芙做主。

不過還好他今天來了。

沈玉芙麵上依舊掛著淺淡的笑，聲音很輕，像是要被風吹散似的。

“之前，我想去揚州找回我的家人，不過現在，我好像沒什麽名義去尋了。”

是他要留下來的。

顧如琢斂下眼睫不敢去看，“我可以幫你。”但你不要離開。

沈玉芙垂眸看向二人並排依偎在一起的影子。日淡淡的，照得影子也很淺，他的影子長一些，的短一些，不稍微錯開就好像要融在一起了。

“嗯，我不會離開。不過是有種執念罷了。”

顧如琢心下一鬆，“我明白了。”

沈玉芙微微與他拉開距離，走在前麵又轉過來看向顧如琢。

“回去吧。”

“好。”

顧如琢追了上去，二人影再次疊。

不遠的後麵，還綴著四個小尾。

青霜和寶琴眼對眼，何尉和莊凜麵對麵，兩撥人離的遠遠的，又各自不不慢跟在自家主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