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次間的眷,落座之后,都下意識地想要去找薛玉潤的影。
太皇太后突病半月后痊愈,下了一道懿旨昭告天下,稱之所以能痊愈得如此之快,皆有賴陛下、太后、兩位公主以及薛玉潤虔心祈福。
在此之前,趙瀅和顧如瑛為首的小娘子們,以及錢大夫人、錢筱和錢宜淑為首的婦人們,一直在駁斥和澄清薛玉潤“行為不端而遭天罰”的兇名。
盡管如此,都城的風言風語,只是從表面轉為了暗流。
們不知天象,但對于直指薛玉潤的“寒魚離水招兇之象”,實在記憶太深。畢竟,就算無妄是假的,但是出來的簽文可沒說真假。
因此,哪怕有一道懿旨,們心里仍然在泛著嘀咕。
說一套做一套的事兒,誰家都不曾做。們只看圣壽節上,薛玉潤是否到場、到場之后坐于何、能否獻禮。
而薛玉潤不在東西次間。
“太皇太后駕到、太后駕到、陛下駕到!”
隨著宮侍的唱迎聲,眾人皆跪而行禮。
在萬歲與千歲的唱迎聲中,太皇太后高居首位,皇上和太后隨侍兩側。
西次間的外命婦們對視一眼,又低下頭去。
——薛玉潤沒來。
直到禮敲響開宴的鐘罄,也未見薛玉潤的影。
且不論眾人心底如何碎閑言,面上皆是肅然,仿佛都在側耳傾聽樂人效仿百鳥。
百鳥齊鳴,翔集如云。
在百鳥朝的聲音里,宮手上牽著帷幔,魚貫而。帷幔垂落,隔絕東西次間、外殿與萬福殿正中央的視線。
隔著帷幔,眾人約可見攢的人影。
爾后,便聞一聲“錦繡云霞淑景訚,回恰值舞萊新……”
宮四散,帷幔便化作們肩上的披帛,而殿中之景,便也赫然顯在眾人眼前。
這是一曲天上與人間共同譜寫的太平之調。
——有人于人間歷經磨難,但遇慈母相助,得以終眷屬。百年后,王母點化,他們羽化登仙、長相廝守,也才知慈母即為王母。
先前熙春樓的事鬧得人盡皆知,賓客中不人都知道云枝的份,見登臺,都有幾分不屑,索低頭用膳。
可當開嗓,與梨園最好的花旦搭伴,再唱落拓書生,他們的筷子一頓——此時此刻,云枝就是落魄卻深的書生,在唱一曲相思。
爾后,有人登仙臺,仙宴。
顧如瑛秦箏,領眾樂。
顧如瑛撥弄箏弦,長搖珠圓玉潤,剔打錯落有致,爾后巾幗書院的小娘子們,磬聲、簫聲、琵琶與長笛,遞相攙箏聲之中,共譜仙樂。
參加過乞巧宴的世家貴婦們都記得,在乞巧宴時,顧如瑛彈《碧丹心》只彈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但這一次,們都忍不住看向蔣山長——顧如瑛,不愧是蔣山長最負盛名的弟子。
等趙瀅和孫妍踏著樂點而來,如王母座下的仙娉婷起舞,眾人都已經摒棄了先前的雜念,而全心地沉這英英神舞中。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更妙絕倫的舞姿。可此景、此樂、此歌、此舞,融為一。們方才為書生和佳人的跌宕起伏而張不安,此時便更欣喜于他們能夠瑤臺再見,長相廝守。
這些日子,太皇太后中毒一事和靜寄行宮木料以次充好一事都需要詳查,還懸而未決。朝中暗流洶涌,人人提心吊膽,家中也是氣氛繃。
可此時,他們都無端地覺得心頭一舒。
誰不一曲大團圓?
待仙宴休,眾人正在們賀壽之后稱好,就看到臺上的小娘子們分兩側而立,讓出了一天走道。
眾人引頸去。
頭戴珍珠冠,正中綴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兩側滿綴淡渾圓的珍珠——必然只有千金難買的滄溟海花珠,才能在夜明珠的輝映下,仍然毫不遜。
額間點花鈿,雙頰綴珍珠。世有姝,令花月含。
弦音仍在,夏風吹拂帷幔,眾人恍惚間,仿若仍置瑤臺,看著瑤臺神,蓮步而來。
薛玉潤,捧著一卷畫軸,后跟著二公主和三公主,緩步走過顧如瑛等人替留出的路,站在了們的前。
“臣等恭賀太皇太后——”
眾小娘子隨齊聲道:“千秋圣壽!”
在祝壽的聲音里,二公主拿起薛玉潤托盤中的畫軸,三公主將它展開——一百個“壽”字,字字不同。
看到這幅《百壽圖》,眾人齊聲而賀:“太皇太后,千秋圣壽!”
太皇太后笑而朗聲道:“好!”
然后,先前還懷疑薛玉潤有“不祥之兆”的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太皇太后賜座,薛玉潤安然坐在了皇上的邊。
——此為,皇后之位。
*
圣壽節,天下盡歡。
薛玉潤“熒”、“招兇”之名被徹底瓦解,帝后大婚如期,再無人有任何異議。楚正則借此安穩了朝臣之心,讓朝野上下一掃先前膽戰心驚的張之氣。
只不過,圣壽節一過,有一個不那麼“盡歡”的事兒,就擺在了薛玉潤和楚正則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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