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仿佛一夜之間就來了,樹葉還沒被秋風刮盡,一場雪后,枝頭就變得禿禿。
謝而立每日教兒子讀書,識字,偶爾去朱府和裴府坐坐,日子過得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
這一年的除夕,角門口又來了個小花子。
信是遞到朱青手里的,朱青匆匆掃一眼,親自送去了大爺書房。
他左還是留了殘疾,天下雨總會疼,裴太醫每隔半月給他針灸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緩解一下。
謝而立接過信,信上工工整整寫著一行字:初一祭祖,替我給老祖宗和爹上柱香!
“臭小子!”
“大哥罵誰?”
謝不站在書房門口,素袍,形修長。
謝而立朝他招招手。
老三帶走了一府的熱鬧,卻也讓大房和二房的關系慢慢變得融洽起來。
一來是謝道之死了,娘和柳姨娘沒有什麼好爭的;
二來,謝家的產業靠老二打理,卻要靠他和朱家在場的人脈關系。
謝不走進書房。
朱青退下,順勢掩門。
謝而立把小紙展開,謝不輕輕掃一眼,眉眼彎起來。
他是在父親過世后,才知道自己在商場上行走的這麼順風順水,除了父親的位外,還有大哥、老三在場上的作用。
人啊,總是在失去后,才會明白從前做錯了什麼,又錯過了什麼。
其實,嫡啊庶的有什麼爭頭呢,謝家這一支統共就三個兒子,獨木又如何能得了林?
他把手上的賬本過去,“大哥,這是一整年的總賬,你瞧瞧吧。”
……
初一祭祖,十五花燈。
竹聲中,太康二年的春節就這樣悄然過。
清明前夕,謝府全府出,去給老祖宗和老爺上墳。
恰這時北地傳來喜訊,步將軍又打了勝仗,謝而立看著道上喜氣洋洋的百姓,由衷高興。
聽朱青說,步將軍和老三很有幾分淵源,這事得寫進他給老三的信里。
是的,從初一祭祖開始,謝而立沒事就會把邊大大小小的事記錄下來,裝進信封,鎖進屜里。
他相信老三總有一天是要回來的。
好記不如爛筆頭,到時候把信拿出來,過往的點點滴滴,不用他細說,老三看著這一封封的信,就什麼都知道了。
上完墳回府,個個累得不行。
吳氏早早睡下,謝而立等睡著了才回了房。
夜里,他正睡得沉,忽然被朱氏推醒,“大爺,快聽聽這是什麼聲音?”
恰這時,聲音又傳來。
“咚——”
“咚——”
“咚——”
謝而立被這一聲又一聲的鐘聲,嚇得魂飛魄散。
……
太康二年,三月十二,丑時一刻,新帝突然駕崩。
老三,你敢信嗎?
反正我是不敢,到現在心還怦怦直跳。
他才上位一年的時間啊!
現在四九城全城戒嚴,外頭都是軍和錦衛,不論是王公貴族,文武百,還是普通百姓,都不允許出門。
這樣的戒嚴,怕是要持續三天。
大哥此刻就像無頭的蒼蠅,嗡嗡嗡的也不知往哪里飛,心想若是爹還在,若是你還在就好。
爹在閣,應該會被人進宮,商量諸多事宜。
你在五城,負責治安,多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太子此刻應該在趕回京城的途中,只盼著他順順利利登位,可別再出什麼子了。
……
老三,太子順順利利登基了,改年號為景平。
這消息不知道何時能傳到你那里,但我想著,離你歸京的日子,怕是不遠了。
裴叔昨兒來府里,也是一臉興的樣子。
你與明亭打小就與他要好,如今他登得大位,自然是不會忘了你們倆的。
這話我不敢和任何人說,只在心里暗的高興的。
……
老三,今日先帝出殯,你裴叔跟著去了。
我想著總是君臣一場,和百姓一道送到了城門口。
先帝在位時間雖短,卻頗百姓戴,好多百姓失聲痛哭。
在城門口的時候,遇到了你大嫂的長兄。
他說這個月替你算了一卦,卦象仍是吉的,卻有兇位,我問他兇位在哪里,他說在四九城,還說明亭的兇位,也在四九城。
這話說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四九城怎麼會是你們的兇位呢?
明明你們都在四九城里生,四九城里長?
遠墨雖然不在欽天監了,但找他算卦問事的人,卻總是排長隊,他的卦,我總該信的。
對了,他說他很快就要舉家遷回老宅,說京城怕也是他的兇位。
這事你嫂子要是知道了,必是要大哭一場的。
……
老三,今日你裴叔來了,說他升任太醫院院首。
我瞧他臉上半分喜也沒有,就問他出了什麼事?
他嘆了口氣,說是想明亭,還說許久沒有收到明亭的信了。
我一算,竟有大半年了,你最后給家里送來的信,正是我給老祖宗和爹上墳的那日。
你在信中說你和明亭都親了,我上墳時在心里,替你把這樁喜事和老祖宗、爹說了。
他們那樣疼你,想來總是會為你開心的。
裴叔還帶來個消息,戰事大捷,步家軍馬上要班師回巢了。
……
老三,今日是爹除喪的日子,整整二十七個月,我終于可以松口氣。
老二、小妹的年紀一年一年大了,婚姻大事耽擱了這麼久,以你大嫂的意思得趕辦起來。
你小妹倒還聽話,老二不知道哪筋搭錯了,說還想再緩兩年,弄得我想揍他。
今日還發生了一樁大事,我去翰林院消假,上司說禮部把我要了過去,任郎中。
升二級?
老三啊,大哥這是因著你與他的分,才升的啊!
對了,有一個韓煦的人,夜里送了一籃子臺蘑到府里,他扔下東西就走,什麼話也沒留下。
你大嫂說是你送來的,還說你這會一定在五臺山上。
我問為什麼這麼篤定,說只有五臺山的山上,才能采到臺蘑,在齋飯里吃過的。
還說,五臺山離京城也只有四五天的車程,你怎麼就不帶晏姑娘回來看看呢!
你哥的心啊,被這一句都說痛了!
就在這時,你裴叔又來了,手里拿著幾張心經的紙,說是從臺蘑里找到的。
我趕翻了翻,也從最底下翻出幾張紙。
紙上抄的是往生經,我認得出來,這是晏三合的字。
你大嫂眼淚一下就涌出來,哽咽說:你們夫妻二人這是給老祖宗和爹在祈福呢!
你裴叔也默默掉淚。
心經——是明亭夫妻祝二老平安長壽呢!
你裴叔一走,謝總管突然跪在我面前,說他想去五臺山燒個香。
當我不知道這老東西的心?
燒香是假,找你是真。
自打你離開后,這老東西眼可見的一日比一日瘦,一日比一日老,臉上都老出幾層褶子了。
我知道,他人在謝府,心在你那里。
尤其是知道你和晏姑娘親后,這府里他就更呆不住。
一喝酒就抹淚,對朱青絮絮叨叨說要替你帶孩子,還說你從小就是他背著長大的。
罷罷罷!
朱青也能獨當一面了,就隨他的愿吧。
老三啊,真要有孩子,別忘了他是謝家淮字輩的,名字中可千萬要帶個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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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大家,筆力沒有收住,只怕還要兩章才能把事都待清楚,才能收尾,本來很篤定九月底一定能收尾的,這下打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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