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門前,沾染滿余燼臟污的蕭璟,栽倒在地,從布滿煙塵的石階上滾落,額頭磕出,面容也慘白。
那被裂斷的房梁狠狠砸過的背脊,水混著余燼,從他裳出。
整個人,蒼白狼狽,幾無生息,唯獨那鎖鏈,仍被攥在掌心。
前頭的下人瞧見這一幕,嚇得個個冷汗直流。
遠從宮趕來的皇后和那此時初初回到東宮的杜若,剛一道踏進正殿前頭的院門。
便瞧見蕭璟直直從正殿門前滾落的一幕。
皇后面霎時慘白,顧不得儀統,拎起擺,疾奔朝蕭璟倒下之而去。
“璟兒!璟兒!快傳太醫,快傳太醫來!”皇后攥著蕭璟的手,神擔憂急切,唯恐蕭璟真出什麼事來,一貫從容沉穩的面,頭一次如此驚惶。
到底是養在膝下多年的孩子,費盡心教養長大,再盼他端方磊落,再怪他行事不正,到底也不舍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有命之危。
皇后手抖個不止,倒是一旁的杜若,近前去,探了下蕭璟的脈象,穩住心神,沉聲吩咐下人:“先抬殿下去偏殿,此地風寒,殿下剛從火場出來,不能風。”
不消片刻,蕭璟被安置在偏殿,太醫也趕了過來。
把完脈后,扯開蕭璟衫,去瞧他后背的傷痕。
那衫沾了,和被砸傷后的黏在一,連都不下,只能拿了剪刀剪開,再撕下。
從上撕下的衫,布料上,還沾著淋漓的。
皇后瞧得不忍,轉而看向他后背,卻在他后背上,瞧見大片更可怖的傷口。
整個后背,幾乎沒一好皮。
在場的人,無不瞧得心悸。
莫說皇后和這些宮人了,就連見慣了戰場腥的杜若,也被那后背的淋漓,給驚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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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過也許蕭璟在知曉起火以為云喬被困火場時,會擔憂會焦灼,卻沒想到,他會以犯險,踏進那火場后的廢墟,傷這般模樣。
難不,還真對云喬,有幾分真心嗎?
可若有真心,為何那樣待,那樣折磨。
杜若想不明白,微垂下眼,掩蓋自己眸底的不解。
太醫瞧過蕭璟傷,蹙著眉頭,順著背脊的傷,抬眼,又瞧見了蕭璟腦后一道還在滲的傷口。
這傷是從門前石階跌下時砸出來的。
不知是不是到了什麼銳利的東西,流的格外多,還是在腦后這樣危險的地方。
太醫心下憂慮,猶豫片刻,又把了把蕭璟的脈搏。
皇后瞧著這形,心下也是慌,焦灼地問太醫:“如何?這些傷可要?璟兒可有命之虞?”
從前的蕭璟只讓皇后覺得刀槍不鐵石心腸,今日瞧見那從門前石階上滾落的人,才無比心驚。
這樣重的傷,蕭璟不過是靠一念頭強撐著才出了火場,剛一出來,就昏了過去,甚至還從石階上滾落,又傷上加傷。
皇后擔憂不安,也是有可原。
太醫抿搖了下頭,恭敬道:“殿下被重砸傷,難免傷了肺腑幾分,方才,又從石階上跌下,磕傷了腦袋,臣只能先給殿下理外傷,一并將止住,眼下看,暫無命之憂,只是,這傷太重,且還得觀察觀察。”
這一番話,雖沒下定論,卻也清清楚楚說明白了,蕭璟傷得不輕。
皇后聞言心里巨石沉了又沉,
寒眸掃過周遭的奴才,話音凌厲質問道:
“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殿下怎麼會在火場里傷這樣,你們一個個在跟前都是怎麼伺候的!”
宮人們戰戰兢兢地道出緣由。
“回娘娘,凌晨東宮正殿起火,原本在殿的云姑娘,并未從火場出來,殿下天亮回到東宮得知此事后親自進了火場……”
下人說到此,后來的事,皇后也就知道了。
原本就白的臉,又難看了幾分。
扶額連道數聲“冤孽”。
好幾瞬后,又看向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蕭璟,落坐在床榻邊沿,低嘆了聲。
沉聲吩咐下人道:“殿下出事的消息,不許走出去,若是讓本宮知道,哪個宮人皮子不嚴實,本宮親自置。”
宮人們紛紛低首應是,皇后疲憊不已,擺手讓人退下。
“都出去,太子妃和醫留下。”
旁的下人,則紛紛退了下去。
殿里,除了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蕭璟,只剩下皇后,太子妃,并醫三人。
皇后瞧著榻上的蕭璟,面憂慮,輕聲問道:“西北如今,究竟如何了,璟兒昏迷前,又是如何安排,你且與我細講一番。”
說話時,皇后沒看向杜若,可殿除了杜若也就只剩太醫了,太醫哪里知曉西北戰事,這話,自然是問杜若的。
杜若聞言抬眸看了眼皇后,姿態恭敬謙卑行到了皇后跟前。
“西北叛將,已連奪數城,臣的父親年邁,無力久戰,怕是難撐多久,殿下昏迷前,吩咐趙世子暫留京城,不返江寧,預備親自同臣領兵前往西北,恐臣子之,軍中多有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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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聽著杜若的話,眉心蹙得更。
瞧著蕭璟,滿心恨鐵不鋼。
“一個人而已,活著的時候不見他好生珍惜,把那丫頭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如今人死了,他倒做起了圣,連自己的命都不顧惜。死都死了,他闖進火場里能干什麼,帶出一死尸嗎?人死之后的意,有什麼用。活人不在意,死人又看不到。”
皇后罵得暢快,杜若和太醫卻是不敢說話。
床榻上的蕭璟臉上幾乎沒有,皇后心里再氣,到底還是想要蕭璟活著的。
西北之事這樣急,皇帝是指不上,蕭璟若是這時候倒了,只怕……
皇后連嘆數聲之后,無奈扶額。
問太醫道:“太子三日之可能醒來?”
三日?
這樣重的傷,三日也實在太過勉強。
太醫額頭冷汗直流,猶豫道:“娘娘,殿下傷重,最好還是好生養傷一段時日為宜,銀針刺腦后位,確實能強令昏迷之人清醒,可這法子傷,也有說不準的憂,若要強行令殿下蘇醒,恐怕會有旁地患,依臣之見,最好,還是養一養。”
這太醫勸說的話,倒是句句肺腑之言。
皇后聽了,臉上神復雜。
也不是全然不在意蕭璟的,可眼下,的確是西北之事,更為要。
權衡再三之后,皇后微垂眼簾,
同太醫道:“無論用什麼法子,最遲三日,本宮要太子蘇醒。西北事急,萬萬拖不得。他為著個子糊涂了,本宮卻記得他先是國朝的太子,后是本宮的兒子。本宮費心養了他這麼多年,可不是要他一心想著兒長的,醒來就行,至于旁的憂后患,那是他做事莽撞應得的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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